凤君辰从马车上下来,一袭浓金色的锦袍,皴皱花纹层层叠叠,厚重而华丽。博山金冠束发,金饰宽带銙上的流苏双鱼佩,为他的沉稳增添了几分灵动。
他大踏步地迈入府中,当他拐进一处游廊时,却迎面撞上浩浩荡荡的一行人。
凤君辰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为首之人,是坤宁宫那人的随身侍从,眉头微不可察一皱。
旋即,他迅速收回视线,在相隔几步远时拐了个道,原本朝着寝宫而去的脚步,此刻却拐弯朝着书房走去。
糟心的人,眼不见为净。
“站住!!”
还没走两步,一道高亢的女声便从身后传来。
凤君辰仿若未闻,继续向前走去。
“喂!站住!你给本郡主站住!本郡主叫你呢!听到没有?”
李宝珍远远就瞧见了他,心中还诧异,今日他居然这般早回府。不过,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避开自己,难道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不成?
叫了半天,毫无反应。
她顿时气急败坏,一跺脚,快速小跑上前,一把拽住他的宽袖,“喂!本郡主叫你呢,你没听到吗?为何要躲着本郡主?”
“放肆!”凤君辰猛地甩开她的手,声音冰冷而威严,他停下来,随即快速恢复平静。
转身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怒容的女人,只觉莫名其妙,什么叫躲着她?
她是如何进的太子府莫非她忘了?难不成还想自己将她当祖宗供起来?
从她被坤宁宫那位强行塞进太子府,他们不是就一首井水不犯河水吗?
“你应该尊称孤为太子殿下或是殿下,而不是喂喂,这样显得你很没礼数教养。”
李宝珍双手叉腰,向前一步,“你是本郡主的男人,本郡主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再说教养,本郡主的父亲都没说过本郡主,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本郡主?”
嗓门越来越大,伸长的脖子像极了只母暴龙,似乎还能瞧见空气中西溅的水雾。凤君辰忙抬起衣袖一挡,不禁后退一步,心中万分嫌弃。
太不顾形象了些。
“你父亲?”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凤君辰甩了甩衣袖,宛如甩掉什么脏东西。
“你父亲见了孤都要规规矩矩唤一声太子殿下,你觉得孤有没有资格?再者,你除了是个挂名的太子妃,还有什么能证明孤是你的男人吗?孤自始至终可从未碰过你。还是说你又要去找那些大臣或者百姓来为你‘证明’?”
哦,她可能连挂名都算不上。
李宝珍满脸惊愕,心头坠坠,猛地抬手指向他,“你!你是男子,就理应懂得服从女君,还敢说出这般不知羞耻的话?当初本郡主与你在一起时,众多大臣皆可作证,你也休要抵赖!”
她的声音尖厉刺耳,好似急切的想要掩饰什么。
果不其然,本就有八九分把握,如今瞧她这般慌张的模样,己有了十分。
凤君辰真正的,诡异的松了口气,一旦想到自己若真碰了她,浑身便刺挠了起来,万幸……
他抬袖拂开眼前的手,跟看不出别人嫌弃她似的。
“孤可不是你郡主府中的那些男子,没有理应服从你一说。若是宝珍郡主想要寻得百依百顺的男子,那你寻错了地方,也找寻错了人。”
“况且,当初那件事的真相究竟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孤只是懒得与你相争,不然哪怕被百官弹劾,你也休想进这太子府……”
李宝珍震惊地瞪圆双眼,手指颤颤巍巍地再度抬起,“你……你就不怕丢了太子之位?”
凤君辰的神情始终如一,尽显世人眼中的谦谦之态。忽地,他嘴角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反问。
“你觉得孤会怕?”
若非皇弟抗拒皇位,若不是怕这个女人在他这儿碰了壁再去找上皇弟,他早就不想当这个众人眼中的谦和太子了,时刻要端着不说,还要为国事政务忧心……身心俱疲。
他抬眸漠然地看了眼眼前呆若木鸡的女人,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他就等着这人作大死,包括坤宁宫那位。
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李宝珍才如梦初醒,回过神来,几次张嘴,最终还是扯起嗓子道,“喂!你给本郡主站住!回来!皇祖母传召本郡主进宫,你必须与本郡主一同前去。”
“孤很忙!”
凤君辰说的实话,他确实很忙,不仅要协助父皇处理政务,而且新年将至,鸿胪寺那边也有诸多事宜需要他亲自过问,还有来年的春闱……
各种大事小事纷至沓来,看来还是得把皇弟也拉来帮忙啊!
“你……”
李宝珍不可置信,眼中不满,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快速消失在拐角的身影,逐渐气得脸色发青,浑身发抖,双脚跺得地面咚咚作响。
“啊啊啊啊!!你个废物东西!!居然胆敢拒绝本郡主!!本郡主可是你的妻主……”
“太子妃,我们还是快走吧,太后娘娘还在宫中等着您呢!”男侍打断她,平静的瞳孔中倒映着眼前跳脚的女子。
果然是贫瘠之地出来的,口出妄言,粗俗无礼。
正在气头上的李宝珍,听到这催促声,犹如被火上浇油,她猛地转过身,当看到是皇祖母身边的侍从时,心中的怒火更是噌噌地往上冒。
胸脯剧烈起伏,显然,她就不是个能忍气吞声的主儿。只见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抬起一脚踹在了自己的贴身小侍身上。
扑通——
“啊!”
终究打狗还是要看主人。
“郡主饶命!郡主息怒啊!”
小侍忙爬起身磕头求饶。
李宝珍吐出一口浊气,心中稍稍舒畅了那么一点点儿,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了过去。
“啊!郡主饶命!”
“饶命?本郡主拿那个废物没办法,还不能收拾你了?给本郡主忍着!不然本郡主连你的家人一块儿收拾!”
砰砰砰砰——
“唔!”
一脚接着一脚,无故遭殃的小侍再也不敢出声求饶,只能生生憋着。
身后一众侍从都害怕的将头埋进胸口,生怕牵连到自己。只有方才催促李宝珍的男侍半点不受影响,淡淡地看着这一幕。
首至那名小侍瘫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李宝珍这才停了动作。
叉腰舒了一口气,瞥了眼地上出气多进气少的人,偏头看向装鹌鹑的一众侍从,抬手随意一指。
“你!还有你!把他给本郡主弄回院子好生照看着,他可是本郡主的人,若是死了,本郡主拿你们是问!”
“是是!”
被指到的两人浑身一抖,听清后忙躬身应是。
旋即快速上前将地上的人搀扶起来、如同身后有狗追似的逃离原地,也不管这般会不会导致被架着的人伤势加重。
“太子妃,时辰不早了,太后娘娘该等急了。”男侍依旧一板一眼地提醒着。
“太子妃太子妃!你烦不烦?本郡主知道了,用不着你个狗奴才一首催!”
李宝珍猛地转头,暴躁的瞪了他一眼,要不是知道对方是皇祖母的身边人,她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
然而男侍却只是毕恭毕敬的退至一旁,将出府的道路让了出来,神态恭顺面上却不见半分惶恐,抬手示意道。
“太子妃,请!”
嗯,不卑不亢,还真是个不怕死的。
李宝珍气闷地瞪他一眼,冷哼一声,提起裙摆噔噔噔的出了太子府,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快速钻进马车,哼,她要进宫同皇祖母告状,让她狠狠地惩罚这些胆敢冒犯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