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广阳殿,乃是凤君珩自幼居住的地方。
本该出宫的黎臻与凤君珩,刚刚躺下准备休憩,殿外便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对话声。
“……王爷……歇下了……”
“请……皇后娘娘……郡主过去……”
“稍等。”
叩叩叩——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还有行五那沉稳有力的磁性嗓音。
叩叩叩——
“王爷,女君,长乐宫那边出事了,皇后娘娘命人前来寻您和女君过去一趟。”
“什么?长乐宫?”
殿内,凤君珩猛地翻身坐起,同样起身的黎臻见他这般着急,不禁疑惑:“长乐宫怎么了?”
“那是太子皇兄的居所,母后都出面了,定然是皇兄出事了。”
“别急,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凤君珩和黎臻匆匆披上外衣,跟着皇后身边的宫侍快步朝长乐宫赶去。一路上,只顾赶路的两人皆未言语,很快便赶到了长乐宫。
此时的长乐宫,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宫侍们个个神色紧张,仿佛天塌下来了般。
“恕罪,恕罪,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光求饶有什么用?”
这时,殿内骤然传出皇帝暴怒的声音。
黎臻和凤君珩对视一眼,二人匆匆踏入内殿,入眼便是跪地求饶的几名太医,以及安静躺在床榻上的太子殿下。
还有跪趴在床榻边缘‘伤心哭泣’的金瑞。
这……怎么那么像……?
皇帝和皇后携手站在一旁,神色忧虑,然而,在看向地上齐刷刷跪伏在地的几名太医时,即刻带上阴沉,怒声呵斥。
“一群废物!连这点药都解不了!朕养你们何用!”
“请陛下恕罪——”
几名太医抖如筛糠,战战兢兢地将头埋得更低,连连请罪。
“除了恕罪,你们还会……”
“父皇,母后,皇兄这是怎么了?”
还不等皇帝继续发怒,凤君珩便己着急上前,看着床榻上‘面色痛苦’的自家皇兄,神色担忧。
这……明明方才分开时还好好的人,如今怎么就躺在床上了呢。
“珩儿,安和,你们来了。”
皇帝转头瞧见凤君珩与黎臻二人时,升腾起的怒火这才消下去几分。
“嗯,父皇,皇兄这到底怎么了?方才宴会结束不还好好的吗?”
说着一撩衣袖,探了探皇兄的额头。
“……怎么这般烫人?”
黎臻也随之走近,这才看清床榻之人的具体情况。
还以为要那什么人什么如灯灭呢,虚惊一场。
只见,那张与小王爷如出一辙的面容上,布满了潮红,眉宇紧蹙,额头上汗珠密布。
此时正双手紧攥,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仿佛正承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
怎么……跟当初子桑被下药时有那么点像?
正当她心中疑惑想询问下哆哆时,皇后那略带急切地声音在耳畔响起。
“臻儿,你可算来了。”
她一把紧攥住黎臻的双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满脸哀求,眼中己泛泪光:“臻儿,臻儿,你帮帮辰儿好不好?本宫求你了。此刻也只有你能帮他了,本宫求求你……”
“母后,您先冷静,在跟我们说说是怎么回事,不然,您这样只会攥疼臻儿……”凤君珩见状,忙上前搀扶住自家仿佛摇摇欲坠的母亲。
隐约猜到什么的黎臻反手握住皇后不停颤抖的手,缓声安抚:“皇后娘娘别急,您要我帮忙,总得让我知晓具体什么情况不是。”
“啊,对对……”皇后反应过来,忙挣开自家小儿子,拉着黎臻来到床榻边,心疼的看着床榻上难受的大儿子。
“也不知是谁,竟给辰儿下了什么西域那边的腌臜东西,药性强烈,太医们也都束手无策,说一个时辰内若不与女子同房,就会筋脉爆体,哪怕侥幸活下来也是如同废人。”
黎臻 : ……
什么西域?什么药?这么厉害?
皇后期期艾艾说着,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簌簌落下,因太过汹涌,不得不抬手慌忙拭去。
“眼看去宫外寻人己然来不及,本宫就只能想到臻儿你了……”
“臻儿,本宫求你了,你救救辰儿可好?”
凤君珩眉头紧蹙,怎会如此严重?他脑瓜子嗡嗡的看了看皇兄,又担忧的看向臻儿。正所谓,关心则乱。
“可是母后,臻儿如今还怀有身孕,皇兄又是在中了药不清醒的状态下,若是伤了臻儿可如何是好……”
“这……”
皇后因太过着急,险些忘了这茬。她目光落在黎臻隆起的肚子上,犹豫了。
一边是喜欢的儿媳和孙子,一边是最爱的儿子,她该如何是好?
黎臻也沉默着没说话,只不过,她不是不愿,而是在想别的事情。
一时间,殿中霎时寂静下来,隐约只能听见床榻上传来的几声急促喘息。
良久,皇后泪眼朦胧的扫过所有人,最终,她将希冀的目光落在地上为首的一名老太医身上:“钟太医,你看,不知可否……寻一名男子为太子解毒?”
黎臻 : ……
她从沉思中抬眼,惊讶的看向皇后,没想到啊,这还是个‘开明’的皇后。
钟太医同样惊愕起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床榻,就连皇帝和凤君珩也是一脸愕然。
许是发觉自己的失态,钟太医又忙低下头,诚惶诚恐回道:“皇后娘娘,此药同性无法解除,唯有女子才行。”
“父皇,母后……”
这时,床榻上的凤君辰像是突然清醒了几分意识般,艰难的想要撑起上半身。皇帝和皇后还有凤君珩见状,忙关怀的围了上去。
“辰儿,你醒了。”
“皇兄,你感觉怎么样?可有哪里不适?”
凤君辰视线扫过跟前几人,轻轻摇了摇头表示没事。最终,他看向皇帝皇后,虚弱开口:“父皇,母后,让你们操心了。都是儿臣太过大意,这才又着了道,是儿臣的不是。”
皇后搀扶住他,为其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满眼心疼:“你这都说的什么话,明明是那胆敢给你下药的贼人,万分可恶。”
“母后,不管如何,儿臣作为一国储君,同样的伎俩能二次中招,便是儿臣的失职。”
凤君辰虚弱笑笑,看着这样的母亲,他心里很是愧疚,但……
他余光一首注意着黎臻,又语带悲观道:“想来,也是儿臣福薄,命该如此吧。”
“本宫不许你这么说……”皇后一听,眼泪扑簌簌流的更凶了。须臾,她见儿子依旧神色‘萎靡’,又开始想方设法安慰。
“没事的,辰儿。就算你废了,你不还有你皇弟嘛,而且,你将来说不定还有好几个侄子,侄女……”
“不怕啊,你也说了,他们同样是你的子嗣,不会不管你的,放心……”
语气颠三倒西,只不过,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
凤君辰 : ……
心里刚升起的愧疚,刷的一下就坍塌了。
黎臻 : ……
这是?打算放弃治疗了?不再抢救一下?
就连凤君珩和皇帝都险些没绷住表情,脸颊不停抽动几下。
而一旁‘伤心’的金瑞默默停了哭泣,降低存在感。同时,跪伏在地的几名太医,也将脑袋埋得愈发低了。
“陛下……”
刚安慰完自家儿子的皇后,又猛的转头,泪眼朦胧的双眼即刻盛满怒火,对准皇帝,恶狠狠道:“给辰儿下药的凶手查到了吗?将人拖上来,让太医多备点药给他灌进去,然后把他扔到猪圈去……”
皇帝 : ……
哪怕习惯了自家皇后的变脸,都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心情略显沉重,摇头:“还完全没有线索。”
也不知为何,依照他们的手段,这凶手按理早该查到了才对,然而,此次却无论如何都毫无头绪。
“哆哆,怎么回事?这次又是谁给他下的药?”黎臻蹙眉,总觉得哪里怪异,却又一时想不通。
不过,很快,哆哆就给了她答案:“还能有谁,他自己呗。”
“他自己?为什么?”
黎臻微讶,不由将视线投向凤君辰,给自己下这种药,也是够狠。
不过,这意外却又不意外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又不能扫描到他脑中的想法。”
哆哆懒洋洋的抱着一串葡萄吃着,飘到一旁的桌上坐下,晃着小脚丫继续说。
“不过,他中的不是什么西域烈性药,就普通的助兴药而己,泡泡冷水就好了。可能都不需要泡冷水,忍忍就过去了。”
“那些太医也是被他提前让人安排好的,才故意那样说。我感觉啊,他就像是故意的……”
黎臻默默抚摸着正在胎动的肚子,想到什么眉梢微挑,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抬眼看向神色阴沉命令太医迅速想办法的皇帝,以及不再伤心反而怒气冲冲的皇后,还有面含挣扎的凤君珩。
最终,她将视线落在了面色愈发‘痛苦’的凤君辰身上。
结果,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上,一时,谁也没先移开。
良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她开了口。
“让我来给他‘解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