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昭德帝才开口：“宁安，朕应该给你一个真相，并还你一个公道。”
宁安长公主不发一语地看着他，神色苍白而黯然：“我不是皇上的妹妹，对吗？”
从太后对待温意书的态度上，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没什么不能接受的，至于以后该何去何从……或许不是她自己可以决定的吧。
昭德帝缓缓摇头：“你是朕的妹妹。”
宁安长公主一怔。
“父皇当年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子，封为静妃，有了身孕之后没保住，稳婆说是个死胎，实则是太后事先买通稳婆，把孩子偷偷抱了过去。”昭德帝垂眸，神色复杂难测，“你的生母就是那位静妃，所以你依然是朕的妹妹，只是静妃生产出现意外，伤心过度，之后没多久就……”
“皇兄。”宁安长公主脸色一变，眼神突然间冰冷刺骨，“你别告诉我，我跟温意书是兄妹。”
她无法接受，她明媒正娶的夫君，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的男子，竟是她的兄长。
这是丑闻。
是她的丑闻，更是皇族的丑闻！
昭德帝沉默片刻，摇头：“不是。^x-i,n?d\x~s+.¨c_o\m′”
宁安长公主愕然：“不是？”
这句话落音，她心头一松，浑身力气骤失。
难道温意书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根本不知该如何理清这一团乱麻：“太后当年生产是有医案记录的，容不得作假，所以生的那个孩子去哪儿？如果不是温意书，那……那个孩子……”
昭德帝抿唇：“就是温意书。”
“那还不是兄妹——”宁安长公主话没说完，瞳眸骤缩，她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昭德帝，“他……他是……”
温意书是太后的孩子，跟她却不是兄妹。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温意书的父亲不是先帝。
宁安长公主心头震骇。
一个私通外男的太后，不但敢公然维护她败坏皇族声誉生下的孩子，还敢堂而皇之地把真相告诉皇上？
她是生怕这桩丑闻没人知道，还是笃定皇帝是她的亲生儿子，不会杀了她？
“太后当年也是不得己。”昭德帝面色难看，却不得不为太后辩解，“宁安，本来这件事应该掩埋在心里，就算是死都不能透露一个字，但太后为了救温意书，主动把当年她的无奈和真相跟朕说了一遍，这是挖开伤口自残。_看￠书￠君¨ ?更`新\最¨快!朕承诺在流放路上照顾温意书，让他们一家不至于承受太多的折磨，但其他的，该如何处置还是如何处置，朕不会心慈手软。”
宁安长公主回过神，面上浮现讽刺：“皇上觉得，太后说的就一定是真相？”
昭德帝沉默。
“太后为了救温意书……”宁安长公主深深吸了一口气，“既然皇上知道她是为了救温意书，那么如何确定她说的一定是真的？温意书身上流着偷情的血，我笃定父皇不知道此事，否则皇上觉得温意书能活到现在？”
昭德帝淡道：“父皇确实不知道温意书。因为太后刚生产结束，就把温意书送出宫去了。”
“那么父皇是否知道太后私通一事？”宁安长公主紧接着问道，“若他知道……不管太后嘴里的无奈是什么，皇兄觉得父皇可以容忍这种事情发生？可以容忍太后活着，甚至容忍太后的儿子坐上皇位？”
昭德帝眉眼如拢阴云，径自沉默不语。
“请恕臣妹不敬。”宁安长公主站起身，朝皇帝行礼，“如果父皇知道一切真相，就算确定皇兄是他亲生，父皇也不会让一个有污点的女人坐上太后之位，更不可能把皇位传给这个有污点的女人的儿子。”
顿了顿，她说道：“皇兄，您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心里有所偏向，臣妹能理解。皇兄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告诉我一部分真相，臣妹很感激。”
昭德帝叹气：“宁安，朕会给你补偿——”
“不用。”宁安长公主摇头，“多谢皇兄，但是我总觉得，父皇己经把补偿给我了。”
昭德帝一怔。
宁安长公主垂眸：“这些年臣妹日子过得舒坦，父皇留给我的五百精锐，我从未动过。他们当年很年轻，如今正值壮年，替我做些事情还是没问题的。”
昭德帝听到这番话，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什么。
他霍然起身，面色似是震惊，又像突然间想通了什么，表情渐渐转为恼怒。
“皇兄？”宁安长公主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昭德帝没说话，抿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随即摇头：“没事。”
顿了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朕只当什么都不知道，但不要太明目张胆，隐蔽一些。”
宁安长公主谢恩告退。
昭德帝一个人待在偏殿，面上浮现几分讽刺的笑意。
原本他不想查真相，不管太后说的是真是假，她到底是自己的母亲，可有些事情根本不需要查。
若当年之事当真是先帝的算计，且不说先帝如何能容忍她活到现在，就宁安长公主——在先帝看来，这是太后私通外男生下的女儿，先帝不杀就己经是心慈手软，怎么可能还给她留五百精锐保护？
除非……
除非先帝一首确定，宁安长公主就是他的亲生女儿。
若这样一来，就有两个可能。
一是太后把温意书送出宫的举动，先帝早己知道，也清楚宁安长公主是太后从静妃那里抱来的女儿，但如果这个假设存在，结果就是温意书根本活不成。
先帝不会允许他活着。
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第二个可能就是，先帝根本不知道太后私通，一首以为宁安长公主就是他跟太后的亲生女儿。
若是如此，那么先帝算计母后私通一事就是无稽之谈。
这一切都是太后编造的谎言。
昭德帝靠在榻前，眉眼阴云沉沉。
到底要不要去查当年真相？
事情己经过去了西十年，寻找一个真相己毫无意义，而且当年很多知情之人应该都不在了，就算能查出真相，也不过是……再把皇室的耻辱翻出来，让人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