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年校庆,京大的整个校园都被装饰过。
沈煜将孙秀雅推到了艺术长廊旁边的西湖。
此时的西湖,人烟稀少。
孙秀雅抬起头,看着炎炎的烈日,眼底浮现了从前的模样。
曾经的她,会穿着裙子,在湖边起舞。
“我们谈谈吧。”沈煜开口,将孙秀雅拉回了现实。
孙秀雅:“你说。”
沈煜站到孙秀雅的身侧,心平气和地说,“妈,放过你自己吧。”
孙秀雅抬头,凝着沈煜的脸,忍不住笑,“阿煜,你变得好陌生。从前的你,无论怎么样,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我的身边。”
“你记得吗,你小时候跟我说过,妈妈站不起来了,你以后就是我的腿,你愿意背着我走一辈子。”
孙秀雅的眼眶发红,“那时候的我真的好感动,你是我在面临瘫痪时,唯一活下去的动力,为了你,我不能死。”
“对啊,我是变了。”沈煜对上孙秀雅的凝视,“从前的我,也被称为别人家的孩子,也一样优秀,现在的我,浑浑噩噩,变得一塌糊涂。,完!本.神¨站· \最`新^章′节~更.新_快/”
“在我六岁时,我觉得我的妈妈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她是名动南城的第一千金,她是大家闺秀,她是世间上最温柔体贴的母亲。”
“我的母亲是一个芭蕾舞者,她常常会在院子里翩翩起舞,跳的真好看。每一次我上学时,我都要告诉身边的所有小朋友,我妈妈是全天下最好的妈妈。”
孙秀雅一动不动地凝着沈煜的侧脸,听得精神恍惚,眼底泛起了泪光。
她再疯,骨子里依旧是爱沈煜的。
那是唯一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人。
沈煜鼻尖有点发酸,“我一首觉得我的母亲很爱很爱很爱我,我没有怀疑过,首到在一个夏季的雨夜,我的母亲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导致终身残疾。”
他们都被困在了那一场夏雨里。
整整十二年。
“车祸发生时,我才六岁啊,我哭着闹着在医院守了二十多个小时。那一种可怕的恐惧,我至今都记得,我以为……我会失去我的母亲,我太爱她了,我不能失去她。”
“那一天,我哭了好久好久,哭累了就睡,醒了继续哭,整整二十多个小时,这是我这辈子觉得最漫长的时间。·我!的!书¨城^ ^无¨错.内\容-”
沈煜低下头,眼底凝着泪,“手术很成功,我的母亲活了,可是她却再也站不起来了,我再也不能看她在院子翩翩起舞了,我又哭了,哭得眼睛都睁不开。”
“可是,只要妈妈还活着,我觉得比一切都重要,我在心里暗暗下决定,我要一辈子都照顾妈妈,我要做妈妈的腿,陪她看遍人间美景。”
孙秀雅将头撇开,热泪从眼角滑落,她抬手,轻轻地抹去,一声不吭。
“可我妈妈病了,精神状态不好,时不时会情绪失控,失控时,会暴躁,会疯狂地砸东西,连同她给我送的生日礼物,全部都砸了。”
沈煜无奈地苦笑,“妈妈她生病以后,似乎不爱我了,她沉浸在瘫痪的痛苦中,一次又一次地折磨自己,我拼命地表现到最好,就是为了让她再爱我一下。”
“爸他整日忙公司,家里只有我和妈妈朝夕相处,我尽我所能地讨好妈妈,我想让她开心,想让她不要伤害自己,她精神状态好时,会疼我一下,我很开心的。”
“可是,她也只是短暂地疼我一下,该发疯时,还是会发疯。”沈煜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很痛苦,我和她一样痛苦。”
“阿煜……”孙秀雅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流,握住了沈煜的手,“对不起,是妈妈不对,妈妈只是控制不住,那时候的我……没有办法控制,我太痛苦了。”
“妈,不用道歉,我也做不少混蛋事,你先听我说完。”
沈煜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轻佻高傲全部都没有了。
“我以为,我会孤独地活在这样的痛苦下,没想到,有一天,爸突然接回了一个和我年纪一样的小女孩,叫许知栀。”
提起许知栀,沈煜的神情变得柔和了起来,“许知栀胆子很小,也很爱哭,遇到一点困难,就哇哇大哭。我其实不讨厌她,因为我一个人过得太寂寞了,我需要一个玩伴。”
“我很想和她玩,可是我却发现,我妈并不喜欢许知栀,每一次我靠近她,我妈妈就会病发,就会疯狂地拿鞭子抽打她。”
孙秀雅的目光变得犀利,咬了咬牙,冷声说,“那是她应得的!”
沈煜觉得难过,低声说,“我好没用,我也怕被鞭子打,我更怕妈妈会对我失望。于是,我开始欺负许知栀,学着讨厌许知栀,和其它小少爷一样奚落她,我妈对我的举动很满意,打她的次数也少了些。”
沈煜站在阳光下,热辣辣的太阳照得他额头渗出了热汗,“我和许知栀就这样,在我妈妈随时病发癫狂的阴影下,一点一点地长大。”
“长大后,我也到了最狂躁的青春时期,我开始对周遭的事物变得敏感,更重要的是,我觉得许知栀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时,甜得要命。”
“我开始时不时就悄悄跟着她,没想到,有一次她画画太晚回家,在小巷子里遇到了袭击,我果断救了她,她哭得好难过,我给她买奶茶哄她,她又笑了,我觉得她真的好看死了。”
“我在十六岁时就己经喜欢她了,可是我妈发现了这个秘密,她不允许我靠近许知栀,否则她又会打许知栀……”
孙秀雅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低声吼,“沈煜!够了!”
“你一口一个许知栀,在你的心里,我这个做妈的,到底是一个什么位置?”她扬声质问。
孙秀雅的眼底蓄满了泪水,对沈煜轻轻地摇头,声音发颤,“阿煜,我养了你整整十八年,终究是比不过一个许知栀吗?”
“我说过,谁都可以,偏偏她不可以!”
沈煜坚定地说,“可我偏偏就喜欢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