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叙辞的身影渐渐地在许知栀的眼底清晰了起来。
他走过来,黑色的伞又一次倾向了她。
三分之二的伞倾向许知栀,晚风吹着雨水洒向周叙辞,他的肩头瞬间被打湿,连同头发都湿了一半。
周叙辞和沈煜是不一样的。
沈煜愿意在倾盆大雨里,站着陪许知栀淋雨。
周叙辞也愿意陪着许知栀淋雨,可他总会体贴地备一把伞,做好随时为她遮风挡雨的准备。
许知栀哭得眼睛又红又肿,泪眼婆娑地抬眼看着周叙辞,哽咽到说不出话。
周叙辞抬手,抹去她脸上的雨水,心疼地说,“被欺负了。”
强压的情绪如同火山般瞬间爆发,许知栀扑到了周叙辞的怀里。
周叙辞抱住许知栀,伞往下一侧,将她半包围,藏住了她所有的狼狈不堪。
许知栀双手圈住了周叙辞的腰身,紧紧地捏住只剩一小截的交通事故责任认定书,哭得稀里哗啦。
整整十年的黑暗终于有了答案。
她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是变得更沉重了。
那一些曾经度秒如年的可怕日子一一浮现在许知栀的跟前。
从前,孙秀雅发疯尖叫的模样,不再是她的梦魇。u天′\禧?$¥小/`:说u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
沈煜站在离他们五米之遥的地方,目光所到之处,是一把大黑伞。
周叙辞用那一把伞,为许知栀撑起了一片温暖的港湾。
沈煜被大雨淋得睁不开眼,失神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步一步地往后退。
他转身,失魂落魄地走回了沈家。
这一刻,他的心底充满了无力感,许知栀不再需要他了,曾经热烈奔向他的女孩,真的也不会再追着他跑了。
失去,竟是这样的痛苦。
他不甘心呐。
口袋里还放着那两张艺术展的门票,线下排队购票,沈煜整整排了三个多小时才买到的。
他像从前的许知栀那样,默默地付出,期望有一天可以得到她的一个回眸。
沈煜亲身地感受到,原来曾经许知栀是这么地苦……她攒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带着绝望放弃了追他。
爆哭过后,压抑的情绪得到了宣泄,许知栀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她看着被大雨淋湿的周叙辞,抬起手,轻轻地抹去他脸上的雨水。
“阿辞,送我回家吧。”
我有自己的小家,哪怕是租的,那也是我的栖身之所。
周叙辞点了点头,没有问缘由,将许知栀搂在怀里,用伞挡住,带她回了小公寓。3?我;¤?的;°e书?城¥ +无|?错′内?±容?:2
两人浑身湿透了。
许知栀洗了一个热水澡,洗完后,她坐到画架前,开始调色,一笔一笔地画着。
刺眼的闪电穿过玻璃窗落进来,滚滚雷声像是在头顶劈下。
许知栀握着笔的手猛地收紧,手背上泛起了淡淡的青筋,她加快了速度,将冷色调的颜色铺到了画面里。
这一幅油画,画面偏暗,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她的创作,随着她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周叙辞找人送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去冲了一个澡。
出来时,他看到许知栀在专注地作画。
周叙辞拿起干毛巾,向许知栀走了过去。
干毛巾落到她的头顶,周叙辞轻轻地擦着她的湿哒哒的发。
“不擦干头发,雨季容易生病。”周叙辞关心地说。
许知栀放下画笔,凝着冷沉的画面,“你觉得我的画怎么样?”
周叙辞看向了最新的画作,一边给许知栀擦头发,一边说出自己的感受,“墙太高了,像牢笼。”
整体画面很压抑。
由一层层的高墙垒起,她像是被困住了,无路可逃。
许知栀神色淡淡,“可它本来就是这么多高墙的,很高很高,高得让人只能看到一点点的天空。”
“高墙太结实了,用尽了全部的力量,都没有办法推倒。”许知栀低下头,凝着调色盘上的暗色色彩。
她的画,没有了光彩。
不再明亮。
“那就不用全部推倒。”周叙辞摸了摸许知栀的头顶,微弯身,下巴搁在她的肩上,“推不倒的,那就用力砸,砸出一道裂缝来。”
“有了裂缝,就能有光透进来。”周叙辞拿起了画笔,沾了点暖色,在高墙上画了一道痕迹。
他没有什么画画天赋,一笔画上去,整个画面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很是突兀。
可周叙辞并不在乎,指着那一笔突兀的痕迹,轻声说,“有了裂缝,就能创造奇迹,甚至是会有生命从中长出。”
许知栀凝着画面是不和谐的那一笔暖色调,眼底泛起了晶莹的光。
“你说得对,就应该砸出一道裂缝来。”
她拿过周叙辞手中的笔,调了一些浅色,往那突兀的一笔添加更丰富的色彩,最后形成了高墙上的一裂缝。
零星的光从缝隙中,透了出来。
等许知栀调整完,整个画面都丰富了,不再是冷沉沉的,色彩明亮了起来。
周叙辞将许知栀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地低头吻她的发。
“知栀,需不需要我,牵着你走出来?”周叙辞心疼地说。
许知栀将脑袋埋在周叙辞的肩膀,“我可以自己走出来,走向你。”
“好,我信你。”
他们形成了一种默契,能感知到对方的悲伤,默默地陪伴在身侧。
陪伴,是最温柔最深情的守候。
一个星期后,京大马上要开学了。
许知栀对于孙秀雅提出的要求,迟迟没有回应。
孙秀雅以为许知栀在逃避,便让人把录取通知书和机票送到了她的手上。
许知栀查过了当年车祸的官方通报结果,和孙秀雅说得基本没有出入。
母亲酒驾,是真的。
母亲在收到病危通知书赶去看她最后一面,导致了严重的车祸,也是真的。
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和机票后,许知栀首接约见了孙秀雅。
见面地点约在了一个悠闲的咖啡厅里。
出门前,许知栀收拾了一番,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幅油画。
她盯着高墙的裂缝,看了好一会儿,嘴角微微扬起,便出了门。
孙秀雅比许知栀来得早,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着等她。
许知栀走过来,坐到孙秀雅的对面,与她平视。
对她说,孙秀雅不再是要被仰望的上位者。
“马上要出国了。”孙秀雅抿了一口咖啡,提醒着,“要在国外待三年,你还是赶紧和陆家那小公子分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