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好了吗?"相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九个脑袋在她肩头排成一列。
小夭回头,看到他手中拿着两套特制的防护衣——这是他们昨晚连夜赶制的,用防水油布制成,内衬浸过药液的棉布。"你确定九个脑袋都要套进去?"她忍不住笑着问。
相柳的中间主头露出无奈的表情:"试过了,最多能塞进五个。"他晃了晃另外四个副头,"这几个得留在外面。"
小夭接过防护衣,帮相柳穿戴好。五个蛇头从领口挤出来,活像个奇怪的白色向日葵。她强忍着笑意,却看到相柳突然严肃起来。
"今天要去的是重症区。"他的主头压低声音,"玱玹刚刚派人来报,又有十几个病人不行了。"
小夭的笑容消失了。她迅速穿好防护衣,将药箱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回阳丹和你的血清都带够了?"
"带够了。"相柳用尾巴卷起另一个大药箱,"走吧。"
两人穿过寂静的街道,越靠近城西,空气中的死亡气息就越浓重。路旁不时能看到裹着草席的尸体,等待集中焚烧。小夭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直到相柳的尾巴轻轻缠上她的手腕。
"我们尽力而为。"他说。
重症区设在一处废弃的军营里。两人刚走进大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上百张简易床铺排列在操场上,几乎每张床上都躺着面色灰白的病人。呻吟声、咳嗽声和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几个大夫和药童穿梭其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绝望。
"九夭大夫!你们终于来了!"一个满脸烟灰的老医师踉跄着跑过来,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最里面那排...已经死了三个,还有五个快不行了..."
小夭和相柳对视一眼,立刻朝老医师指的方向奔去。
第一张床上的病人是个年轻男子,此刻正剧烈抽搐着,嘴角不断溢出带血的泡沫。小夭迅速按住他的手腕,脸色骤变:"肺脉几乎停了!"
相柳的五个脑袋同时凑近,各自检查不同的症状。"热毒攻心,寒湿入肺。/微·趣^暁\说.王. .勉\费~悦~黩."主头快速判断道,"需要同时散热和祛湿。"
"用回阳丹提振心脉,再以寒毒攻热毒。"小夭已经取出银针,在病人胸口连下七针。
相柳的四个副头同时反对:"太冒险!心肺承受不住!先用我的血稳定!循序渐进!"
主头却沉思片刻:"可以一试,但剂量减半,配合我的血清中和。"
小夭惊讶地看向相柳,没想到他会同意自己的激进疗法。两人迅速行动起来,一个施针喂药,一个割腕取血,配合得天衣无缝。
旁边围观的大夫们看得目瞪口呆——九头妖的五个脑袋和小夭的双手仿佛组成了一套完美的治疗系统,每个动作都精准无比,没有丝毫犹豫或重复。
半个时辰后,年轻男子的抽搐渐渐停止,呼吸也平稳下来。小夭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
"下一个。"相柳的声音唤回她的注意力。
他们就这样一张床一张床地救治过去。小夭的"以毒攻毒"激进疗法与相柳的"温和调理"保守方法不断碰撞、融合,创造出令人惊叹的效果。有时是相柳让步,有时是小夭妥协,但更多时候,他们能在一瞬间理解对方的意图,做出完美配合。
"你们简直...像一个人。"一位老药师感叹道。
小夭正想回答,突然听到角落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娘!您醒醒啊!"
她和相柳同时转身,看到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女孩扑在一张病床上痛哭。床上的老妇人面色铁青,胸膛已经看不到起伏。
相柳的九个脑袋瞬间绷直:"还有一口气!"
两人飞奔过去。小夭检查后心沉到谷底——老妇人的五脏六腑几乎都被热毒侵蚀,寻常方法根本无力回天。
"只能用那个了。"她低声对相柳说。
相柳的瞳孔收缩:"你确定?还没在人体上试验过。"
"没时间了。"小夭已经取出三颗回阳丹和一个小瓷瓶——里面是她最新研制的"阎王敌",一种能将人体机能短暂提升十倍的猛药。
相柳的九个脑袋快速交流了一番,最终主头点了点:"我来控制剂量。"
他咬破手腕,让鲜血滴入碗中,然后加入清水稀释。小夭则将三颗回阳丹和半份"阎王敌"研成粉末,混入血水中。
"小姑娘,把你娘扶起来。"小夭轻声说。
小女孩泪眼朦胧地照做了。,e~z-小,税_王^ ·蕞*薪.蟑_踕¢耕-歆+筷/小夭捏开老妇人的嘴,相柳用尾巴卷起碗,将药液缓缓灌入。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小夭握着老妇人枯瘦的手腕,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相柳的九个脑袋呈扇形展开,全方位监控着病人的每一点变化。
!一刻钟过去了,毫无动静。
"没...没用吗?"小女孩抽泣着问。
就在此时,老妇人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紧接着,她的胸膛猛地鼓起,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娘!"小女孩惊恐地叫道。
"别怕,是毒血。"小夭紧紧按住老妇人,感受着手下的脉搏逐渐变得有力,"她在好转。"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露出欣慰的表情。老妇人的眼皮颤动着,终于缓缓睁开。
"神仙...显灵了?"她虚弱地问。
小女孩扑进母亲怀里嚎啕大哭。周围的病人和大夫们纷纷围过来,眼中满是敬畏和希望。
"九夭神医!救救我儿子吧!"
"先看看我丈夫!"
"我妹妹快不行了!"
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小夭和相柳被团团围住,求救声此起彼伏。
"大家别急!排好队!"小夭提高声音喊道,却无济于事。
相柳的五个脑袋突然同时昂起,发出一种奇特的嘶鸣声。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重症优先,从左到右。"主头平静地说,"插队者不治。"
秩序立刻恢复了。小夭悄悄对相柳竖起大拇指,九个脑袋得意地晃了晃。
接下来的十几个时辰,两人几乎没有停歇。小夭记不清自己施了多少针,相柳也数不清放了多少血。当最后一个重症病人情况稳定下来时,小夭的双腿已经不听使唤,直接瘫坐在地上。
"喝点水。"相柳递来一个水囊,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小夭抬头,惊愕地发现他的五个脑袋都失去了光泽,鳞片泛着不健康的灰白色。"你失血过多了!"她急忙爬起来,却因为头晕又跌了回去。
相柳用尾巴扶住她:"你也是。"
两人相视苦笑。小夭强撑着取出两颗补气丸,一人一颗吞下。药效发作需要时间,但现在他们连走回医馆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背你回去。"相柳说着就要化形。
"不行!"小夭按住他,"你已经虚弱到维持人形都困难了,再化原形会伤及根本。"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需要帮忙吗?"
小夭转头,看到一个穿着药童服饰的清秀少年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壶热茶。"青阳?"她认出了这是涂山璟派来帮忙的药童之一。
"师父们辛苦了。"青阳恭敬地递上茶,"这是参茶,能快速恢复元气。"
相柳的九个脑袋同时警惕地盯着少年,但实在虚弱得无力拒绝。小夭接过茶壶闻了闻,确认没问题后才给相柳倒了一杯,自己也喝了一口。
温热的茶汤下肚,果然感到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谢谢。"小夭真诚地说。
青阳微笑着退到一旁,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相柳的手腕上——那里还残留着取血的伤口。
休息片刻后,小夭和相柳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刚走出几步,相柳突然一个踉跄,五个脑袋同时垂了下来。
"相柳!"小夭惊呼,一把抱住他下滑的身体。
相柳的主头勉强抬起:"没事...只是有点..."话未说完,就昏了过去。
小夭的心跳几乎停止。她颤抖着检查相柳的状况,发现他是因为失血过多加上妖力透支导致的昏迷。若不及时补充,甚至会伤及元神。
没有犹豫,她取出随身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道口子,然后捏开相柳的嘴,让鲜血滴入。
"大人!"青阳惊呼着上前,却被小夭的眼神制止。
"他需要这个。"小夭简短地说,继续放血。
周围的大夫和病人们都惊呆了,默默注视着这一幕。小夭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但她坚持着,直到相柳的睫毛开始颤动。
第一个醒来的是主头。他睁开眼,看到小夭流血的手腕,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傻女人..."他虚弱地说,却忍不住用舌尖轻轻舔舐她的伤口——九头妖的唾液能加速愈合。
小夭露出疲惫的微笑:"扯平了。"
其他四个脑袋也陆续醒来,看到小夭苍白的脸色,立刻七嘴八舌地责备起来:"太乱来了!你的气血本就不足!万一伤到元气怎么办?"
小夭只是笑着听他们唠叨,直到相柳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好了,安静点。"九个脑袋这才闭嘴。
在青阳的帮助下,两人终于回到了主医馆。小夭刚沾到枕头就昏睡过去,相柳用尾巴轻轻卷住她的腰,九个脑袋围成保护圈,也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小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相柳已经醒了,正用五个脑袋同时翻阅不同的医书。 "有人敲门。"她说,声音因为睡意而含糊。
相柳的主头转向门口:"进来。"
门开了,玱玹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几个西炎官员。看到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人,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听说你们创造了奇迹。"他走进来,语气复杂,"重症区死亡人数控制在个位数,这是西炎城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小夭彻底清醒了,匆忙坐起身整理衣服:"只是尽了本分。"
"不,远不止如此。"玱玹看向相柳,"你们的九夭联合疗法已经被传为神迹。百姓们要求在全城推广。"
相柳的五个脑袋同时扬起:"联合疗法?"
"百姓取的名字。"玱玹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这是重症区的治疗记录。你们的治疗方法被详细记载了下来。"
小夭接过竹简,和相柳一起查看。上面确实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结合两种截然不同的医术创造出惊人效果的过程。
"这不是一个人的功劳。"小夭轻声说,"是相柳的血清和我的毒药共同作用的结果。"
玱玹深深看了她一眼:"无论如何,西炎城欠你们一份情。"他转向相柳,"特别是你,九头妖。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救人。"
相柳的主头冷笑一声:"我救人从来不是为了得到谁的感谢。"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小夭连忙岔开话题:"现在最重要的是防止疫情反复。我们还需要..."
她的话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青阳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师父!不好了!城北又发现十几个发热病人!"
小夭和相柳对视一眼,同时掀开被子下床。
"带路。"相柳简短地说。
玱玹拦住他们:"你们才休息了几个时辰!"
小夭已经麻利地扎好头发,背上药箱:"瘟疫不等人。"
相柳的五个脑袋已经重新套上防护罩,尾巴卷起另一个药箱。在出门前,小夭突然回头对玱玹说:"对了,我们需要更多的月华草和灵芝,还有..."
"列个单子,我派人去准备。"玱玹无奈地说。
小夭灿烂一笑:"谢谢哥哥。"
这一声"哥哥"让玱玹的表情软化下来。他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难明。
角落里,药童青阳悄悄记下了刚才的一切,特别是相柳用血制药的细节。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很快又隐藏在恭敬的表情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