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样..."她轻声叹息,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相柳。
相柳盘膝而坐,九个蛇头的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银色的眼眸紧闭,眉间紧锁。自从归墟之眼回来后,他的妖力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外泄,时而引发植物疯长,时而让周围温度骤降。最严重的一次,整个医馆的水井突然结冰,又在一刻钟后沸腾。
小夭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一碗刚熬好的药放在床边矮几上。药汤表面泛着奇异的银光,那是加入了相柳银血的特殊配方,用来稳定他体内紊乱的妖力。
"我知道你醒了。"她柔声道,"药要趁热喝。"
相柳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那双眼睛依然是人类的样子,但瞳孔周围多了一圈银边,在光线照射下会闪烁金属般的光泽。
"城里的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
"不怪你。"小夭坐到床边,"两种血脉融合需要时间。"她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轻轻避开。
相柳自己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你应该离我远点。"他放下碗,银眸中闪过一丝痛楚,"上次失控,我差点伤到你。"
小夭收回悬在半空的手,胸口像被针扎了一下。自从归墟之眼回来,相柳就一直这样若即若离,仿佛害怕自己的妖力会伤害她。
"我去看看阿念。"她站起身,努力保持声音平稳,"玱玹哥哥说今天要带她去挑选新衣裳。"
走出房门,小夭深吸一口气,压下眼眶的酸涩。她知道相柳的疏远是出于保护,但这种被推开的感觉还是让她心如刀割。
医馆前厅,阿念正在整理药材。看到小夭出来,她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姐姐!外面那些花..."
"相柳的妖力外泄。"小夭简短地解释,"今天别接诊了,挂个休息的牌子吧。"
阿念点点头,担忧地看了一眼紧闭的后院门:"他还是不肯让你碰他?"
小夭没有回答,只是从药柜里取出几味药材开始研磨。齐盛小税枉 更薪最全阿念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说起街上的新鲜事:"对了,今早我听市集上的人说,东海边的渔民看到海里升起一座水晶宫殿,不到一个时辰又沉下去了。有人说那是..."
"海市蜃楼。"小夭打断她,手上的动作却慢了下来。水晶宫殿...难道是相柳曾经提到的海底妖族遗迹?
正当她思索时,医馆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着灰色斗篷的佝偻身影走了进来。来人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瞳孔像猫一样竖着。
"看病?"阿念上前询问,"抱歉,今天医馆..."
"老朽不是来看病的。"来人的声音沙哑如磨砂,带着古怪的韵律,"是来见九婴大人的。"
小夭的手瞬间握紧了药杵:"你是谁?"
灰袍人缓缓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鳞片的苍老面孔。他的头顶没有头发,取而代之的是几片半透明的鳍状物,随着呼吸轻轻摆动。
"老朽名唤沧溟,是东海蛟族的长老。"他微微欠身,"感应到银血重现,特来拜见。"
小夭和阿念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自从归墟之眼事件后,各方势力对相柳的关注明显增加,谁知道这个自称蛟族长老的是敌是友?
"相柳...九婴大人正在休息。"小夭谨慎地回答,"有什么话可以告诉我。"
沧溟的竖瞳微微收缩,突然凑近小夭嗅了嗅:"有趣...你的血里有熟悉的味道。"他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笑容,"怪不得能唤醒银血。"
小夭后背一凉,本能地后退半步。就在这时,后院的门无声开启,相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银色,九个蛇头的虚影在身后清晰可见。
"沧溟..."相柳的声音带着某种古老的回响,"一千年了,你还活着。"
沧溟立刻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九婴大人!老奴终于等到您归位了!"
相柳——或者说此刻更接近九婴的存在——缓步上前,银眸中看不出情绪:"起来吧。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叙旧。"
沧溟颤巍巍地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贝壳制成的盒子:"老奴带来了定魂珠,可助大人稳定妖力。?咸~鱼!看*书-罔. `最`鑫′蟑/劫·哽+歆~筷-"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满街的枯花,"银血初醒,难免失控。"
相柳接过贝壳盒,打开后露出一颗鸽卵大小的珍珠,表面流转着七彩光华。他没有立即服用,而是看向小夭:"你觉得呢?"
这个举动让小夭心头一暖——相柳在向她寻求意见,说明他的本我意识仍然主导。
"我先检查一下。"她接过珍珠,小心地刮下少许粉末进行测试。药粉接触银血后变成清澈的蓝色,是安全的信号。"可以用,但剂量要控制。"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相柳点点头,服下半颗珍珠。几乎立刻,他身后的蛇头虚影变得稳定了许多,眼中的银光也不再那么刺目。
"多谢。"他对沧溟说,语气缓和了些。
沧溟搓着手,欲言又止:"大人...关于当年的事..."
"我记得。"相柳打断他,"涂山氏的背叛,人族与妖族的大战,还有..."他的目光扫过小夭,"那些被刻意抹去的真相。"
小夭心跳加速:"什么真相?"
相柳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向沧溟:"你先回去。告诉其他族人,暂时不要来找我。"
沧溟恭敬地行礼,临走前又深深看了小夭一眼:"小姑娘,你的血很特别。若有机会,不妨去东海最深处看看,那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待老人离开后,医馆内陷入沉默。阿念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出门,留下小夭和相柳独处。
"你的记忆...完全恢复了?"小夭试探性地问。
相柳摇头:"只有片段。但足够让我知道..."他停顿了一下,银眸直视小夭,"你和我,在前世之前就有联系。"
小夭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相柳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她的手:"闭上眼睛。"
小夭照做,随即感到相柳的指尖轻触她的太阳穴。一股暖流涌入,她眼前突然浮现出一幅陌生的画面——
浩瀚的星空下,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悬崖边,长发如瀑。她的面容与小夭有七分相似,但眼神更加沧桑。女子身旁盘踞着一条巨大的九头蛇,银色的鳞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小夭喃喃道。
"上古时期的记忆。"相柳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她是..."
画面突然扭曲破碎,小夭猛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相柳连忙扶住她:"没事吧?"
"那个女子是谁?"小夭急切地问。
相柳的眉头紧锁:"记忆还很混乱...但我能确定,她与你有关。"他犹豫了一下,"沧溟说得对,你的血很特别。在归墟之眼,正是你的血帮我抵抗了九婴意识的吞噬。"
小夭想起自己手腕上的伤口,那是她在危急时刻割破喂血给相柳的。"所以我的血能...平衡你的妖力?"
"不仅如此。"相柳的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我觉得...我们之间有种超越今生的联系。"
这个可能性让小夭心跳加速。她正想追问,医馆大门再次被推开,玱玹带着几个侍卫大步走了进来。
"小夭。"他的目光在相柳身上停留了一秒,随即转向妹妹,"王祖父要见你们。立刻。"
小夭和相柳交换了一个眼神。西炎王突然召见,绝不会是简单的叙旧。
"什么事?"小夭问。
玱玹的表情异常严肃:"涂山氏余党在边境集结,他们宣称..."他看了一眼相柳,"要夺回属于涂山的九婴血脉。"
相柳的九个蛇头虚影同时绷直:"他们找死。"
"不仅如此。"玱玹压低声音,"王祖父收到密报,涂山氏正在暗中收集你们用过的医疗器具,特别是...沾有你们血液的物品。"
小夭心头一凛。她和相柳在西炎城行医多时,用过的绷带、药碗不计其数。如果涂山氏真的在收集这些...
"他们想复制归墟之眼的仪式。"相柳冷声道,"但没有血咒匣..."
"他们找到了替代品。"玱玹打断他,"涂山氏祖传的血魂玉,据说效果类似。"
小夭的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银针。事情比想象的更严重,涂山氏显然没有因为涂山璟的死而放弃计划。
"我们马上去见王祖父。"她果断地说,然后转向相柳,"你...能控制住妖力吗?"
相柳闭眼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变化,点点头:"定魂珠起了作用。短时间内没问题。"
三人正准备出发,阿念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姐姐!外面来了好多妖族!"
小夭冲到窗边,只见医馆外的街道上不知何时聚集了数十个形态各异的妖族——有半人半鱼的鲛族,有背生双翼的羽族,甚至还有几个浑身石肤的山精。他们安静地站在街上,目光全都聚焦在医馆方向。
"他们是..."小夭惊讶地看向相柳。
相柳的银眸微微闪烁:"感应到银血觉醒,自发前来拜见的妖族。"他转向玱玹,"看来我们得换个方式进宫了。"
玱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王祖父最忌讳妖族聚集..."
"我去跟他们说。"小夭突然道,不等众人反应就推门走了出去。
街上的妖族们看到小夭,立刻骚动起来。几个年长的甚至跪了下来,口中念叨着古老的妖族语言。 "诸位请起。"小夭用刚跟相柳学来的妖族礼仪回礼,"九婴大人感谢你们的忠诚,但现在有要事在身..."
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个羽族少女突然冲上前,激动地抓住她的手:"银月公主!您真的回来了!"
小夭僵在原地:"什么?"
少女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妖族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高喊着"银月公主"、"九婴大人"等称谓。场面一度失控,直到相柳走出医馆,九个蛇头虚影完全展开,银光四射。
"肃静!"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妖族瞬间安静下来,"这位是人类王女小夭,不是你们口中的银月公主。"
羽族少女还想说什么,被身旁的年长羽族拉住。妖族们面面相觑,但不敢违抗相柳的命令,纷纷退到街道两侧。
"我们走吧。"相柳低声对小夭说,银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前往王宫的路上,小夭的脑海中不断回放那个羽族少女的话。"银月公主"...这个名字莫名地熟悉,仿佛在记忆最深处被尘封了许久。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相柳,发现他的银眸正望着远方,表情凝重。那个在上古记忆中与她相似的女子,那个被妖族误认为"银月公主"的称呼...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她的身世,或许远比想象中复杂得多。
而此刻,王宫方向传来的钟声,正预示着另一场风暴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