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桓向着大营处以指，“城外玄甲军将士与你征战多年，你看他们就不想卸甲入城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吗？阿蘅，你想想你自己，北疆四年，你再回乐都城得到的是什么？卫玄枫的背叛，你父皇的猜忌，你母后的杖责，还有你那个野心蓬勃的弟弟......”
“住口！”赵蘅打断他的话。
可萧承桓越发狠厉，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掐着她的下颌让她看着城墙下那片荒地。
那是她前一世被万箭穿心而死的地方。
是她城外的那些玄甲军将她一箭箭射穿的地方。
赵蘅眼底骤然升起一阵热泪。
可身边传来萧承桓的温声软语，“阿蘅，这里不是你的家。他们也不是你的家人。你所想要守护的，迟早有一日会化作一只只利箭，刺入你的心脏，打穿你的躯骨，他们不是你活着的意义。”
赵蘅只觉得如受万箭穿心一般，被他的语言刺破皮肉，深入心脏，这样的痛和前世并没有什么区别。
爱人背叛，亲人苛责，若她往日只是藏在心里便无伤大雅，可被外人用言语戳破，便是极大的羞辱。x新?,完;(本·~ˉ神?{站￡& ±./首|发-/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声音哽咽，“那又如何？我生在这片土地，我的父母生我养我，我的弟弟爱我敬我，我守护他们有何不可？”
萧承桓心中怒意翻腾，可说话的语气依旧克制，“可他们没有一个人为你想过，没有一个人想要你过得幸福，你只是他们手中争夺权利的棋子。”
赵蘅红了眼，禁不住掉泪，“你住口！别再说了！”
萧承桓道：“阿蘅，我这一生都会爱你，护你，我们离开南乐，天高海阔，我都随你同去。”
赵蘅垂下眸子，刻意不再去看城墙下的一片荒芜，声音冷漠，“你还是不肯放过我。”
萧承桓被她的冷漠和挣扎刺痛，然而她越是要逃离，他越要追得更紧，“阿蘅，我此生只要你一人。”
言毕，他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赵蘅的颈窝里，如同受伤的小兽，身心力竭。
可他这样的肢体接触更让赵蘅抗拒，她几乎嘶声力竭道：“可笑，你堂堂北秦潞王，一心想要的不是这天下？”
萧承桓却冷笑，“若此生无你，我要这天下何用？”
赵蘅只觉得他做的戏有些过头了，实在无法戳穿，“萧承桓，你与我从不是同路人，你又何苦故作深情。_a~i_h·a?o\x/i￠a~o`s_h^u,o!..c-o\m/”
可萧承桓偏不听她劝，“阿蘅，你究竟为何不信我？我之所图，不过是与你相伴余生，为何你害怕，厌恶，想逃？甚至不愿意与我试上一试？”
这一刻，萧承桓觉得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就像是一放手，他就会失去所有。
他用冰凉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而后将唇贴了上去。
轻轻地舔吻掉她眼角的泪珠，一点点，一滴滴。
如同前世她每夜梦中惊泪时，他所做的一般，小心翼翼，生怕被她厌弃。
赵蘅怔在原地。
萧承桓只觉得自己的唇在覆上她的泪珠的那一刻，整个人是真实的活着的，就连心跳都快了几分。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重活一世，他从未想过争那张龙椅，更未想过逐鹿天下，他是为她而生的。
他的炙热的唇触碰到赵蘅冰凉的唇峰时，赵蘅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他前一世将铁钩穿入自己琵琶骨的画面。
心口的万千情绪，前世的爱意，恼意，恨意，汹涌而来，直灌颅顶。
这一刻，她重重咬在萧承桓袒露的脖颈上，实在太用力，血腥味在齿间弥漫开来。
可萧承桓并没有推开她，甚至伸手轻抚在她的面颊上，强忍着疼痛。
直到她怒意渐渐散去，才松开手。
他想，她是不是该消气了。
然而，他却看见赵蘅红着眼，厉声地问他：“若我试过呢？”
“若我试过，可结果是你亲手将铁钩贯穿我的琵琶骨，将我立在这城墙之下，亲眼看着我被自己的弟弟、战友万箭穿心而死呢？”
城墙上八部玄甲军的凤凰旌旗迎风而动，冷风灌进萧承桓的大氅。
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赵蘅后退两步，与他相对而立。
她本以为，将前世之事亲口道出，定会痛彻心扉，难以启齿。
然而，当那些话语如泉水般涌出，她竟生出了一丝畅快之感。尤其是瞧见萧承桓那满是诧异的神色，她心底愈发笃定，自己做对了。
萧承桓双手悬在半空中，又那么一瞬，他脑子里一片空白。
在此时此刻，他确定赵蘅也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的。
他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与他上一世看到她被万箭穿心时一样，只余下胸口的绞痛。
却听到赵蘅冷冷道：“萧承桓，若你才是亲手杀了我的人呢？”
她眼底的情绪徒然褪去，只留下一丝冷漠。
萧承桓紧紧咬着唇，伸手向后解下短刀，向赵蘅迈出两步，短刀出鞘，递到她手中。
只向她道：“阿蘅，你若有恨，就杀了我。”
她的手被萧承桓紧紧抓着，握住了那柄冰冷的短刀，可刀锋却向着萧承桓的方向。
那一刻，赵蘅浑身颤抖，还未曾仔细想明白，就已经被萧承桓的力道带着往他心头捅了进去。
刀刃刺破华服，没入血肉，鲜血立刻染红的黛蓝色的华服。
萧承桓带着她的手似要再刺入几分，可赵蘅却甩开了他的手。
萧承桓眼里含着泪，只是笑，然后捂住胸口的刀伤，仍看着她，“阿蘅，我这条命是给你的。”
赵蘅双眸一合，又有泪水滚落，“萧承桓，你闹够了。”
言毕，她转身往城楼下走去。
萧承桓的视线渐渐模糊，竟不知道是被泪水遮了视线，还是胸口的痛让他渐渐失去意识。
他踉跄了两步想要追上去，可最终还是倒在地上。
他伸手想要去抓，却什么也没抓住，“阿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