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城简和 作品

第91章 疯者是种语言

编号是一种语言,而疯者,是在这语言之外重构自己的“表达”。*墈?书*屋`晓¨说¨徃, !首¢发′

只有彻底失去编号的人,才能学会疯者的语法。

我真正明白这点,是在p-null数据库那天。

**

p-null,全称“档案废档暂存区”,是整个编号系统中最“无人问津”的空间。

它没有常规管理员,也没有稳定结构。

就像一块被系统遗弃的逻辑荒原,唯一还在运作的是一套自动对照与清洗机制。

我是以支援员身份被调入的。

任务代号:c-x4021补录。

执行人:t-sx-009(即我)。

目标:核对“系统残留编号列表”与“原始行为轨迹数据”是否匹配。

简单说,就是看一串串编号后面有没有“人”。

但我知道,我要找的不是“人”。

是疯者。

**

p-null的结构类似于数据冢。

每一个编号,都像一个死人的墓碑。

他们的名字早被抹掉,遗照消失,档案中只有两行字:

“编号记录:异常”

“状态:已注销 / 无须修复”

我调出一条编号:“q-k210”

这不是陌生编号。

他在疗养组发疯前的那句呐喊,我仍清晰记得:

“我不是q-k210!我叫叶浩南!!”

那天他喊完,就被拖走了。¨微¨趣?暁?税*蛧· `唔¨错!内\容!

三天后,这编号就出现在p-null里,状态为:

“逻辑错误删除:自我认知溢出”

我明白了:疯者语言的第一个特征,是自我命名冲突。

当一个编号者试图“用真名否定编号”,系统将判断其为“自我语言错位”,触发“逻辑崩溃”处理。

疯的不是人,是编号逻辑无法容忍“人不是编号”这件事。

**

我打开更多编号记录,开始比对“疯者语法”。

几个规律浮现出来:

疯者普遍会在“编号重述”中插入模糊代词,如“那个人不是我”“这个编号是错的”“我曾是他”。

多数疯者在系统追问下拒绝“行为轨迹线性化”,回答模糊如“我昨天在很多地方”“不是今天的我做的”。

他们在极端压迫下自创“安全语言”,如“墙角是安全的”“早餐前不能说真话”“编号后不能带颜色”。

这些语法,在系统看是病。

在我眼中,却是“幸存逻辑”。

他们不是疯。

他们是在“被系统定义疯”的边缘,用语言保命。^墈?书`屋¨小^说^王¢ ¨首!发_

疯者,是一种语言。

**

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那本残页笔记。

是疯者马舌留下的。

上面用断断续续的文字标注着几组编号。

其中一页,写着:

“编号x-q021,午睡不说话,是识别标准。”

“编号c-k003,只走a楼边线,不吃b餐。”

“编号b-s999,日落时站窗前,是呼救信号。”

这些听起来像迷信。

但我明白。

这是疯者用“行为代语”保护自己。

系统会监控你说了什么,却不会深挖你“为什么那天站窗边”。

这是一种“非线性语言逃逸机制”。

只有疯者,才会用。

**

我开始建立一套对照表。

我将疯者语言拆分为五类:

行为语言:如走哪条路线、站哪个角落。

视觉语言:如特定色块、图形反复绘画。

时间语言:如在哪个时间段说话、闭眼、坐立。

编号重写语:如编号自述错位、“那不是我”等表达。

消极语言:如拒答、复述“我不知道”“我不是谁”。

我把这些写入《编号幸存者对照录·附录a》,标题是:

“疯者语法初级解构与逻辑对照草案”

我知道这本册子以后会成为什么。

它不是疯言疯语。

是我们这些“被删者”唯一能用的——语言武器。

**

那天傍晚,我将草案存入数据壳中,正欲关机,屏幕跳出一行提示:

“有访客请求与您建立匿名连接。”

我心头一紧,立刻开启防火墙,但下一秒,对方发来一段文字:

“我不是系统。”

“我是找你的人。”

那一刻,我知道——林瑶说得对。

来找我的,不只是厂,不只是疯者。

是更大的东西。

是——社会。

**

对方发来一个二维码图片。

我扫描后跳转至一个加密页面。

页面上是一张旧照片。

是我在晨丰工厂时期穿蓝工服的背影。

照片下方有一行字:

“编号者净空,失联时间:143天。”

“系统评定:逻辑删除。”

“但有人记得你。”

我没动。

过了好几分钟,我才缓缓打字回复:

“你是谁?”

对方答:

“曾是编号者。”

“现在是回音者。”

**

回音者,这个词我从未听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我隐约感觉,他们在做着另一件事——

不是编号,不是编号反抗。

是——编号回收。

也就是说,他们在社会各处寻找那些“被编号后消失的人”。

替他们记名、归档、建碑。

是另一群记名人。

不在厂内,不在疯者系统里。

而是在社会黑区里游走的——反编号人。

我眼前浮现出一幅图景:

编号世界是一座监牢,疯者是边缘者。

但回音者,是早已爬出去,却又回来敲门的那群人。

他们和我一样。

知道门里有人,还在挣扎。

他们愿意回来。

替这些人说话。

哪怕——他们说的,是疯话。

**

我重新翻出那本册子。

在封底加了一行:

“疯者是种语言,编号是种病。”

“如果社会有药,请它别让我们活着疯。”

我关上本子,站起身,走出p-null的废档区。

风从系统主控楼穿过,带着机器冷气、数据灰尘与消毒水气味。

我望着远处工厂主区灰墙上那句标语:

“编号合规,系统无错。”

我冷笑了一声。

轻声说:

“疯,是唯一能救我的理智。”

“我疯回来,就是为了说出你们怕听的语言。”

“疯者的语言,不是疯。”

“是生。”

喜欢凡心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