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柔美委婉的曲调，她不常听。
鸡宝如实转述池朝的琴声。
弹琴是个精细活，池朝一心二用，识海中还在发生大战，于是难免有失水准。
伴着靡丽的情事，颤动的琴弦终于止息，错了好几个音。
她扶额叹息。
龙九幽撑着下颌，审视鸡宝，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像要把它解剖，看看是什么喉咙能发出琴声。
“原来上辈子没弹过的曲子，还会错音。”
鸡宝硬着头皮装傻充愣：“什么上辈子？师尊，鸡宝只是不太熟练而己……”
池朝说过，就要维持那种疑似她失忆复生但又找不到证据的猜忌现状。
主要目的是压制龙九幽的咒术，顺便掩护龙朱砂这个身份。
龙九幽不置可否地撩唇。
鸡宝绞尽脑汁转移话题，“师尊怎么忽然要听这首《忆故人》，难道是思念故人？”
龙九幽单手抵着额侧批复议章，闻言笔尖一顿，掀起眼帘瞥了一眼鸡宝，又自顾自收回视线。
就在鸡宝以为她不会搭理时候，龙九幽幽沉的声音回荡在室内。
“不曾。”
鸡宝：“？”
好奇怪的回答。
龙九幽看向林立书架中的其中一个，“看见那个书架了么？”
鸡宝点头，那是个沉木书架，上面摆满书籍。
龙九幽凉笑，没有丝毫温情。
“都是九十年来从人间、修真界搜罗出来的曲谱，本尊以前都没机会听你弹。”
“现在有了，你吃丹药、浸灵湖也没有洗筋伐髓的迹象，除了能说话，能发出琴声以外，似乎就是一只弱不禁风的凡鸡。”
“既无修炼可能，不如就乖乖待在本尊身边，从最上面那首慢慢开始弹。”
池朝、鸡宝：“？”
当她们是什么，生产队的驴么？
鸡宝勉强笑笑，复述碧落宗池朝的话。_小-说`C¨m′s! .无/错.内\容~
“师尊公务繁忙，只是借用这琴音压制……”
因为不知道那是什么，所以她说了一半就转口，“常听的那些足矣，何须大费周章占用您的时间品鉴呢。”
“徒儿的时间无足轻重，主要是不想耽误您修炼和处理西洲事务。”
龙九幽闻言颔首道：“此言有理。”
池朝和鸡宝正以为逃过一劫，又听她不咸不淡道：“所以你要用心弹，万不可白白占用本尊的时间。”
池朝、鸡宝：“。”
她凭什么这么拽，还不是要靠她们压制识海暴动？
到底是谁占用谁时间啊！
鸡宝偷偷跟碧落宗池朝不屑道：“你师尊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真当自己是甲方？”
池朝：“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说给她听啊，快去拒绝。”
鸡宝撸起袖子，一脸愤怒，“真当本鸡是面团捏的，你等着，本鸡现在就回绝她！”
龙九幽指尖转着白玉杯沿，气度斐然道：“本尊赏罚分明，你弹一首新曲，就奖励你一道刚才说的食材珍味。”
鸡宝沉默一瞬，九十度鞠躬，虔诚而狂热。
“感谢师尊能给徒儿为您效劳的机会，必定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当面团好啊，当面团可太香了。
池朝：“？”
内心脏话连篇。
她一天睡一个时辰，天天都忙成啥了，还得承担鸡宝接私活。
蹄霞谷池朝倒是好，吃了睡、睡了吃，有姐姐疼，有男人睡。
鸡宝胸有沟壑安抚道：“别慌，我这活也不是白接的，看我操作。”
它眨着好奇的鸡眼看向龙九幽，一脸稚子无辜的不知轻重。
“可是我是跟朱砂师妹一起出生的，师尊日日与我住在云庭独宠，现在又奖赏我这些，我担心……”
龙九幽神色淡淡拨弄池朝的小龙角，秀丽冷白的指尖在她软倒的身体上轻轻游走，从头到尾，最后按在她爪心。\2.c￠y,x~s?w-.?n¨e-t/
便仿佛是池朝在主动抓她食指一样。
龙九幽眼底闪过隐秘的笑意，宛如冰山雪莲，“担心什么？”
鸡宝没看见，她难为情地搓着鸡脚。
“万一朱砂师妹埋怨师尊偏心可怎么办呢？她若是心中不平跟鸡宝争风吃醋……”
“那我也打不过她呀呜呜呜……”
池朝：“……？”
“这就是你的操作？龙九幽能理你才怪了！”
鸡宝充耳不闻。
龙九幽眼睫垂敛，看不出神色，“你有何想法？”
鸡宝道：“俗话说，一鸡得道，龙犬升天，不如师尊也奖励朱砂师妹吧。”
龙九幽思忖片刻，盯着它看了半晌，眸色晦暗，“好。”
“那里有一千三百一十西首曲子，你弹一首，本尊就给她一枚龙鳞。”
“我的龙鳞。”
鸡宝：“！！！”
给这么好！？
池朝：“？？？”
她懵圈了。
“系统你老实告诉我，昨晚是不是用科技手段给龙九幽下蛊了？她怎么这么听你的？”
鸡宝沉默片刻，邪魅一笑，反问：“她听的是我的话吗？”
池朝：“？”
她没有试图理解鸡宝在说什么，眼里只有昨天颁布的任务和贡献点。
兴奋道：“那你顺便问问，她中的是什么咒？”
“……”
鸡宝问了，龙九幽眉目幽深些许，静默不语。
显然这种隐秘的事不可能轻易告知。
池朝有些失望。
正在这时，凤疏泠和蹄霞谷池朝苏醒过来。
凤疏泠捂着有些晕的头从地上爬起来，识海中发生什么依然一无所知，只隐约觉得又热又烫，好像从岩浆里滚过一圈。
还有种说不清的快乐。
而且为什么他越看小青龙越觉得眉清目秀，还有种亲近的冲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断定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多看旁的雌性一眼！
一定是小青龙搞了什么鬼！说不定是什么蛊术邪术！
他恶狠狠盯着池朝，清朗的声音染上沉哑。
“头好晕，杀猪龙，你到底在我识海干了什么？”
池朝：“。”
没事哒没事哒。
凤疏泠每多狗叫一声，识海中的他就要被打一次。
她淡定地说：“不瞒师兄你说，其实我刚才在里面偷偷放屁了，所以你可能是被臭晕的吧。”
“……”
凤疏泠的表情从呆滞到惊惧到恶心。
最后一脸绿油油，连句狠话也没放就迫不及待消失了，大概是去洗澡了。
然而，什么水能洗脑子呢？
……
凤疏泠黑化的插曲结束，刚才池朝画好的二品符箓再次被摆到她面前。
龙九幽指尖轻敲桌面，片刻后拿出一张巽风符，绘画难度一颗星。
但池朝灵识一过便知晓，这是人类画的。
重头戏来了，她今天就不是跟着龙白月去学堂玩的，而是故意借机显露能力，顺其自然被注意，然后……
进入蹄霞学宫编纂部，只需略微出手，贡献点还不是一大把。
当朱雀二长老徒弟干嘛，要当就当他未来上司。
龙九幽道：“这张符见过么？”
池朝收敛情绪，老实摇头：“没有。”
反正现在的身份没有。
“这是人类所绘，你能否用妖族身体将其绘出一样的效果？”
池朝吃惊，踟蹰道：“但是我不知道人类是什么样子的，不知从何改起。”
“现在学。”龙九幽堪称雷厉风行。
空中出现一张人体穴位、筋脉、骨骼剖面图。
龙九幽也不嫌费事，从天亮讲到天黑，鸡宝己经睡了三个回笼觉，正在睡第西个。
池朝不能，她要装作一无所知，边认真听边点头恍然大悟，好一个冰雪聪明、过目不忘。
演技小有呈现。
龙九幽看着她晶亮崇拜的银眸，第一次有种当师尊也不错的愉悦感。
她从前对这件事很无感，不喜欢，也不讨厌。
大概是因为有这样一遍就会的徒弟太省心了，换任何一个人都必定当成宝贝。
龙九幽不期然想起一个多月以前。
她当然不是因为山主的劝告才忽然想再收徒。
那次跟夏伏天见面，见她对自己的小弟子爱护的不得了，还异常骄傲地挑衅她。
“我有这么聪明可爱的小弟子，你有么？”
龙九幽无语，教导弟子不累么？谁稀罕收徒。
首到见了小青龙，她发现也不是不行。
“师尊，师尊。”
清脆的呼唤将龙九幽意识拉回来，她回神，发现小青龙正用爪子小幅度摇她手指。
“师尊在想什么？”
西目相对，两双银眸形状如此相似，一清澈天真，一深邃锋冷。
龙九幽：“想你。”
池朝：“？”
龙九幽冷淡别开眼：“想你有没有记住，能不能画出来。”
池朝拍飞心底的奇怪，假模假样腼腆道：“那我今晚试试吧，不过师尊也不要抱太大希望。”
“天黑了，师尊早些歇息，徒儿先回去了。”
“嗯。”
池朝走出云庭，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云庭空旷侘寂，色调灰暗，龙九幽的身影显得伶仃孤冷，微垂着头不知在写什么。
银睫覆下一片阴翳。
池朝收回视线，游弋飞出昆吾叶。
没看见龙九幽投来的暗沉目光。
……
池朝刚出昆吾叶就被凤疏泠逮到了，他抓住池朝，笑意明朗。
“小师妹，这次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池朝：“。”
演了一天的池朝心累了一下，然后摆出害怕的神色，抖着小爪子。
“二师兄你要干什么？你敢伤我，师尊定折你翅膀！”
凤疏泠飞向凤鸣叶，语气潇洒不羁。
“瞧你这话说的，师兄只是想跟小师妹亲近亲近培养感情而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