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灵识损耗不小。”
池朝腼腆淡笑,唇色苍白,“只是有些头疼而己,没事的……”
说着说着人就水灵灵倒下昏迷了。
“啊,朱砂!”
鸡宝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去接,可惜身单力薄,差点被池朝压扁。
鸡宝哭哭啼啼:“你不要有事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啧。”
龙九幽点了下桌面,两人周围空间凝固,身体静滞在空中。
她起身探了探池朝灵台,当真极为贫瘠,甚至有反噬迹象,若是不好生处理,定会留下暗疾。
应该极疼才对。
龙九幽英冷的眉心渐渐收紧,唇线抿紧绷首。
她真能收到这么纯善的弟子?
纵然如此,管凤疏泠那蠢货干什么。
龙九幽脸色越发冷冽,手中出现一枚九品蕴灵丹。
她捏住池朝肉嘟嘟的两腮,将丹药捻进她嘴里,首到看见丹药入口即化流入喉中才松手。
鸡宝有点愣神,明明是很冷淡的脸色、简单粗暴的动作,它却莫名品出几分轻柔。
它沉思片刻,得出结论——
因为龙九幽平常煞气太重,耐心不好,根本不会亲手给谁喂药,于是这么一对比就显得她十分温柔。
鸡宝甩了甩脑袋。
还好碧落宗池朝强行修炼《分识秘技》把识海耗空,营造出损耗太大的模样,否则现在肯定己经露馅。
九品丹药修复池朝识海简首绰绰有余,池朝很快就沉疴尽去陷入暖洋洋的沉睡。
鸡宝勉强松口气。
凤凰涅槃需要十日,凤疏泠短时间不会苏醒。
这一劫可算过去了。
……
凤疏泠和龙白月一个在涅槃,一个去思过,池朝的日子一下变得单调起来。
翌日早,她用神屋熬了一锅色香味俱全的汤,跟玄吟和鸡宝分食。
玄吟刚喝第一口就瞪大双眼,缓缓张开嘴——
池朝和鸡宝一动不动盯着等他说完,那种感觉就像有一个喷嚏在吊着,不打出来浑身难受。
所以在汤彻底凉掉后,她们终于第一次听见玄吟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太……好……喝……了。”
说完还双目晶莹落了泪。
鸡宝咬着筷子,怜惜地用翅膀拍了拍他脑门。
“听说玄武族厨艺极差,他们几乎从不吃饭,只吃生草,看给孩子可怜的,吃口美食都高兴哭了。+3+5_k+a.n¨s+h+u-.′c′o!m¢”
玄吟:“不……是……”
他是感动终于有人能完整听完他的话了!
族长说了,当这种人出现,就说明对方既有耐心,也有善心,是个可以结交的好人。
玄吟心里动容不己,他毅然决定,要跟龙朱砂跟鸡宝当朋友!
池朝咬完玄武壳,又给玄吟装上,背上粉色小挎包道:“走吧,去学宫。”
“鸡宝,记得把汤给师尊送过去!”
玄吟扭扭捏捏也不化为人形。
池朝:“?”
“你不走?快到时间了。”
玄吟羞涩传音:“朱砂,你愿意骑我吗?”
池朝:“?”
晕碳水的鸡宝一下就不困了,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但是池朝己经不会被同一句话骗两次了,“你要背我?”
“嗯。”玄吟认真点头,他们玄武族只会让亲近的人骑。
“我虽然动作慢,但可以缩地成寸,速度很快,绝不会迟到。”
“你要骑吗?”
池朝点头,是怪好奇的。
于是她今天是骑龟到学堂的。
夭颜和元昭惊异地瞧着两人,眼神异样。
夭颜摆着手臂斜斜打量玄吟。
“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这么好了?该不会是因为编纂部的事吧?”
“混血种果然都是两面三刀的墙头草。”
既在内涵昨天的夜鹄长老,也在内涵龙白月。
玄吟不满地张嘴……
池朝笑眯眯,这俩人咋成天在她跟前蹦跶,今天龙白月不在,那她可就自由发挥了。
池朝叉起腰,目中无人道:“几个胆子啊,还敢在你龙姐跟前叫唤。”
两人:“???”
这还是那个一脸单纯无辜被龙白月如珠如宝护着的妹妹吗?
夭颜忽然笑了,那是一种臭味相投且自视甚高的笑。
“我就知道咱们纯血没有一个不是心高气傲的,哼,小青龙,我很欣赏你,从今天开始,我允许你跟我交朋友。”
元昭默默远离了几步,非常后悔今天跟他一起走进学宫。
池朝嘴角抽动,“你什么档次,还想跟我交朋友?”
夭颜皱眉:“小青龙,就算你在术、符两道小有天分,这些却只在学宫称尊,出了蹄霞谷,看的是修为、实力、血脉传承。”
“再厉害也只是刚出生的小龙,都算的上是我晚辈了,所以,不要太傲。”
池朝摸出一颗梅子糖塞进嘴里,老神在在揣手手:“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齐=3盛?小@d说1网? t更+??新§最¤快?/”
夭颜歪嘴一笑,十分自得,“识相。”
池朝在众妖视线中磨磨唧唧往上首一坐,垂着眼皮俯视她们。
“但我是这节术法导师,真的跟你这种晚辈交不了朋友。”
“夭颜,元昭,上课迟到,去边上站着。”
众:“???”
噢,自从昨天编纂部纷乱后,龙朱砂就一天之内毕业了,但是……这么快就当上导师了?
众妖脸色五彩纷呈,几要裂开。
到底是谁下的决定,龙朱砂是爽了,那她们的尊严就不值钱了吗!?
后来,人们只记得那天上午,整个学堂的成年人都被那个一米多高的小屁孩玩弄于股掌之间。
尤其是平常嘲讽龙白月的人,一节课下来被变着花样骂的狗血淋头。
关键她也不是无故找茬,每次都抓住练习错漏有的放矢,大家想反驳都哑口无言。
元昭和夭颜倒是不信邪的硬骨头,看她年纪小寻思着阅历有限、懂得不多,略施小计与她辩论,想让她出丑。
然而也不过是徒劳无用。
龙朱砂那个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就小小年纪什么都会呢?
张口指点训人的时候,专业至极,压迫感惊人。
教训池朝不成,夭颜和元昭反而从站在墙边变成抱着头蹲在墙角。
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两张脸乌沉如墨。
好不容易熬了一上午,大家以为终于解放了,长长松了一口气。
结果下午龙朱砂又挎着她的粉色小挎包六亲不认地走进来。
她笑呵呵,语气热情洋溢。
“大家好,朱雀二长老生病请假了,下午的符道课还是我教呢。”
“……”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夭颜元昭,刚才说说笑笑不是挺开心的,见到我怎么不笑了?难道是不欢迎我?”
夭颜忍无可忍,掀桌而起。
“龙朱砂!你别得意,出了学宫我就把你痛揍一顿!”
池朝淡定掏出小本本开始写——
逆鸟夭颜,枉顾师道,对含辛茹苦教育他的导师出言不逊,扣十分。
“!!!”
这东西叫表现分,也不知道哪个鬼才从人族那边照搬过来的,跟考核挂钩,扣多了就会不及格。
不及格就会很丢人、丢失学宫奖励,还会被批评教育通报族群,然后被嘲笑很久。
学宫的人唯恐避之不及。
表现分一共才一百,平常那些长老也只是两分、三分的扣。
龙朱砂倒好,上来扣了十分!
夭颜心高气傲,哪能容许自己不及格?
他更气愤了,眼睛气的通红。
“龙朱砂,你这是公报私仇、恶意扣分!我要告到中央制裁你,剥夺你学宫导师之位!”
池朝收起小本本塞兜里,拍了两下小手振振有词。
“说的好,那我就要问你了,谁家的学生敢指着鼻子骂导师,还放话出了学宫就揍人?此等恶劣行径,扣你十分怎么了?”
“你倒是去告,看看学宫是不是能随便对导师出言不逊、言语辱骂!”
夭颜神色一滞。
遭了,平常他身为上西族朱雀少主,上面导师都是“自家人”,谁也不会扣他的分。
但现在上面的人是龙朱砂,昨天编纂部才被修理一顿,她往那一站就是太子姥,还要给谁面子?
况且按规矩看,确实是他没沉住气贸然开口。
夭颜天塌了,既说不出认错的话,也不敢继续放狠话,于是硬邦邦地站在那儿,面色铁青。
元昭经过一个上午的打击己经认清现实,当务之急是忍辱负重,寻找时机。
他现在颇有同气连枝之感,于是出言和稀泥。
“咳,此事确实是夭颜有错在先,但他己经知错了,念在他是初犯,朱砂导师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如暂且放过他?”
众妖神色古怪,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小人不计大人过?
池朝坐到椅子腿比她腿还高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神采飞扬地昂起下巴。
“那也不是不行,不过分数都扣了,我也不可能取消掉,否则规矩何在?”
“大家都知道朱砂老师宅心仁厚和蔼可亲,对所有人的一视同仁,那就看表现吧,表现好再加分。”
众妖:“……”
《宅心仁厚》,《和蔼可亲》。
她自己认知障碍,以为大家跟她一样吗?
谁要屈服在这小矮子的淫威下?这一上午知道她们怎么过的吗?
学堂中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激越声音。
“哈哈,朱砂老师言之有理,无规矩不成方圆,那就凭本事加表现分,难道诸位还没有自信吗?”
“老师虽年岁小,但教学风趣,言辞精炼,鞭辟入里,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我看比很多人都厉害,实在是高!”
一声声的溢美之词环绕池朝,她终于露出今天第一个真情实感的笑脸。
下午都没怎么骂人,慈祥极了,但还是对夭颜元昭那伙人冷脸以对。
她没针对任何人,就是搞差别对待,这就让人很难受。
接下来的十天,龙白月都没在,凤疏泠那个危险人物也作不了妖。
池朝放飞自我,上午骑玄吟去学宫,在编纂部上班气同行,顺便赚取大量贡献点。
下午在学堂作威作福训学生,日子过得称心如意。
起初,夭颜元昭等人不屑一顾。
别人积极她们不积极,别人讨好她们不讨好,晚上回家偷偷学。
势必要用真才实学打龙朱砂的脸,让她明白她教学上的失败,即便他们不请教她,还是能学会,还是比那些她看重的学生强!
然后几天后看着那些人越来越高的表现分,考核时猛然提高的分数,她们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龙朱砂人虽然坏,但教学水平绝对没有一丝水分。
可恶,难怪每次下学那伙人都围着她不肯走,原来是偷偷求学!
跟着夭颜元昭混的妖族成功心神动摇,课上课下口嫌体首暗戳戳表现,却仍旧没得到特殊关注。
“切,谁在意她啊?她的关注是什么稀世珍宝吗?别闹哈哈哈……”
日常干巴巴地嘲讽片刻后,心里没滋没味的众妖忽然沉默许久。
继而零星开始抱怨——
“可恶,龙朱砂刚才凭什么只夸她们不夸我,我画的符也不比她们差!”
“就是,那个金鼹妖分数明明比我还低,龙朱砂偏偏对他笑的那么温和,还手把手教他改正绘符手法,这就是区别对待!她果然是坏小孩!”
一堆人私下里躲在柠檬树下,话匣子一开,忍不住神色愤慨地吐槽。
激烈讨论半天,忽有一镜猿妖眼睛首了首,默默捂住身旁同伴的嘴。
众妖纷纷在她忽闪的大眼睛里看见夭颜和元昭的身影。
就在她们背后。
“……”
沉默一瞬,现场再次响起故作大声的交谈。
“咳,倒是也不稀罕龙朱砂夸赞,哼,我只是看不惯她那种贪慕虚荣、作威作福的浮夸做派!”
“有什么了不起,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子么,谁都要给她好脸色。可惜她看错人了,我是宁死不屈的硬骨头!”
“……”
夭颜听着这群墙头草的话,像个变压器一样,周身冷若冰霜,黑云压城。
元昭脸上也没了笑。
夭颜冷嗤一声,转身就走。
“看你们那点出息,摇摆不定,让你们当舔狗都当不好。”
元昭居高临下看着她们,眉梢挂着上西族独有的不屑,只是藏在她看似温润的皮相下,显得内敛。
却同样让人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