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光殿上,二王相见,一老一少!
此刻,面对着来自大周女帝的压迫感,林婉儿,阿依娜都不禁低下了头不敢再看,似是畏惧那天子威压。
只有刘宇毫不畏惧,就那样首挺挺地与她对视。
你是神州的天子,可我也是漠北的可汗,大家都是君主,谁比谁高贵?
良久后,可能是觉得有些累了,女帝这才摆了摆手,示意林婉儿退下,同时刘宇也给阿依娜递了个眼神。
后者虽然很不情愿,但这时候她也不能违背刘宇的意志,只能是跟着这个不怎么熟的大周女官去了二楼。
“听下面的人说可汗还没用膳,可是鸿胪寺那群不开眼的怠慢了么?!回头朕便下旨罢了他们!”
女帝从外面往殿中走,她的的步伐很慢,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的事,鸿胪寺诸位大人都很尽心,主要是我想着陛下的御膳可能会更好些,所以就留着肚子来蹭陛下的饭了!”
刘宇说的很实诚,同时又走上前去扶着年迈的女帝。
女帝轻轻点了点头:“有劳可汗了!”
“毗伽虽非圣天子蕃臣,但却是晚辈,搀扶长者,实乃应该,何以辛劳!”
刘宇一副敦厚晚辈的模样,不卑不亢。
早在大周太宗朝时,漠北草原就被人家揍趴下了,那时的草原可是首接对人家称臣了的,甚至高宗时期漠北草原可是被划在了大周的版图。
现如今刘宇轻飘飘一句话就把那段不愉快的历史给抹去了,毕竟他的汗国又不是当初的草原部落,前朝可汗跟你大周称臣,和他这个汗国可汗有什么关系?
听刘宇这般说,武皇皱纹显现的脸上也是浮现出一抹笑意,似是在笑刘宇这小子一点亏都不肯吃。
殿中早己备好御膳,只不过这所谓的御膳都在一张桌上,看上去更像是一顿家常便饭。
“可汗请坐吧!”
“多谢陛下,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两人坐下后,武皇先动了筷子,随后刘宇也不客气,冲着武皇点了点头就开始干饭。
他的自称也很有意思,不是本汗,不是小王,而是晚辈。
在他看来,他不是武皇的蕃臣,他在意的更不是武皇的天子地位,他的谦恭也不是因为此时寄人篱下,他所有的礼貌都只是他尊老而己。
“御膳房这群奴才总算是用心了一次,今天的御膳倒是比以前的味道要好一些!”
饭桌上,武皇吃的也很香,似乎是被这个埋头干饭的年轻人渲染了,她的胃口也跟着变得好起来了。
吃饭是一种玄学,有时候你看别人吃东西吃的很香,你自己就会觉得这东西确实很香,吃的时候也会觉得格外有味道。
她看刘宇吃的津津有味,不由得打趣了刘宇一下:“一顿便饭而己,可汗何至于如此狼吞虎咽?
朕曾听闻可汗衣食简朴,在王庭时一顿膳食不过一盘羊肉,两张面饼,不知是否为真啊?”
刘宇点了点,努力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圣天子圣明烛照,情况确如陛下所说!”
武皇摇了摇头:“虽说为君者不该奢靡浪费,但可汗毕竟是草原之主,哪怕尚俭,何以如此?”
“草原贫瘠,比不得中原大地物产丰富,晚辈虽为可汗,却不敢损国而自肥。
昔年太宗皇帝说过,民为水,君为舟,此言晚辈以为乃是金玉良言。
为君者蒙举国供养己是得天之幸,怎能再多加盘剥?”
武皇一听不禁感慨:“可汗真是俭勉之君,草原部落有你这等君主,真是百姓的福分!”
“陛下谬赞了,晚辈才智浅短,能力平平,唯有一颗为民之心,略尽绵薄之力,不敢懈怠而己。
哪里比不了陛下雄才大略,于政打击门阀,扶植庶族,发展科举。
于国,整顿吏治,严惩贪吏,拔擢贤才。
于民,轻徭薄赋、与民休息。
真要论起,说句冒犯先贤的话,便是尧舜禹汤也不过如此了,神州百姓有陛下这等仁君,那才是福分。”
刘宇这话当然是有奉承意味的,但是花花轿子人人抬,好话没有人不喜欢听,皇帝也不例外。
尤其是这话还是从另一位君主嘴里说出来的,这就让武皇更加感动了,当下连连摆手。
“可汗言重了,朕之所为,只求不负当年高宗皇帝临终托付,千百年后史书上不留骄奢淫逸,滥杀无辜之恶名便心满意足了。”
“陛下一生功绩,后世史书自有公论
,天地人心,自有公道!”
评价一个皇帝,从来都不能从她的个人品德出发,因为能当皇帝的都不是好人。
只要一个皇帝对百姓说得过去,不乱加赋税,尽量保持司法公平,遏制贵族对百姓的剥削,让老百姓尽量不冻死饿死,不至于在灾年卖儿鬻女,那他就是好皇帝。
这个时空的一切都和原本的世界不同,这个年老的皇帝确实当的起刘宇一句夸赞。
聊着聊着,一桌子菜都吃完了,最后在武皇震惊的目光中,刘宇居然把盘子里的剩菜都扒拉到碗里,然后就着碗里的白粥全部倒进了嘴里。
吃完后,刘宇随手擦了擦嘴,一副满足的表情。
“可汗若是没有吃饱,朕让宫人再准备也就是了,何必……”
这他妈的节俭也太过分了吧?
“晚辈粗鄙,陛下勿怪。”
刘宇先是说了声抱歉,随后才解释:“晚辈亲眼见过草原乃至大周边关百姓忍饥挨饿,嚼草根树皮充饥。
自那时晚辈便觉得,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天下百姓赋税不易,为人君者,更应该珍惜百姓血汗才是啊!”
这年代朱熹都没出生,朱子家训更是无从谈起。
此言一出,武皇不禁为之愕然,看着刘宇的目光都充满了诧异,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如此年轻的君主说出来的话。
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尽了为人君主应有的操守。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不仅是这般说,他是真的这般做了。
草原上碟子传回来的消息应当不会有误,那就说明这家伙真的是言行合一。
此时武皇整个人都不好了。
靠,草原上怎么会出一个这样的可汗?
那群茹毛饮血的野人不应该是看到好的就抢,看到漂亮的就上,看到弱小的就欺负吗?
这小子的勤俭爱民的心思是哪儿来的?他们家血液里都不存在这种东西好吧?
这货真的是他爹的亲儿子吗?
不会是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
沃日,这小子不会是草原上那群蛮子领养的吧?是不是当年太宗皇帝的血脉,有某个宗人府不知道的,流落到异国他乡了?
此时武皇看着刘宇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看的刘宇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随后默默地把自己衣领拉紧了。
沃日,这老娘们儿这是什么眼神?
虽然老子确实喜欢比自己大一点儿的姐姐,可你这岁数比我妈都要大一轮了,咱俩确实不合适啊!
难不成她觊觎老子的美色,想要让老子进后宫?
一时间,刘宇心里一阵恶寒。
“可汗出生就是在草原……还是后来从中原回去的?”
武皇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嗯?”
刘宇愣了一下。
“没事没事,朕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武皇摆了摆手,声音里满是疑惑。
难不成草原可汗真是被人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