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伴随着武皇的旨意传出,整个朝廷都开始运转起来。
中原王朝的机构运转远比漠北更快,效率也更高。
虽然刘宇在漠北积极推行改革,实行中央集权,但他十年的功夫怎么比得上中原千年的发展。
退朝之后,皇帝的圣旨很快就经过了三省核定,然后明发天下。
这一天,整个大周都震动起来。
“咳咳咳……”
回到上阳宫后的武皇立刻遣退了一众宫人,只留下林婉儿在身边。
当所有人都离开后,这个老人顿时就剧烈的咳嗽起来,等到她咳完,手里的锦帕上己经多了一抹刺眼的殷红。
“陛下?!我这就去喊太医来!”
林婉儿吓了一跳,脸色都变了,当即就要冲出去找太医。
“不许去!”
武皇声音沙哑地下令。
“朕的身体情况朕自己清楚,那些废物救不了朕的命!”
“陛下,奴婢求您了,您就让太医看看吧,要是您真有……”
林婉儿急的都哭了,脸上都是泪。
对她而言,武皇不仅是君主,更是一个长辈,如果不是这些年武皇的提携教导,她绝对活不到今天。
早在过去的十几年间,她便是把武皇当做了她在这世上的唯一亲人,这也是她为何不愿意遵从武皇旨意,出宫嫁人的原因。
“好孩子,莫哭……”
武皇伸出那干枯的老手,轻轻替林婉儿拭去眼泪,随后吩咐了一句“前几天,梁王不是派人送回来一颗老参吗?吩咐下面的人,拿去熬了吧!”
“陛下,那可是毗伽可汗送的,您……”
林婉儿挂着泪珠的眼里满是诧异,就目前大周和漠北的关系,毗伽可汗的东西真的敢往嘴里送吗?
陛下这是想不开了?
“放心吧,在这场战事尘埃落定之前,这世上没有人是比他更不希望朕死,所以他送来的东西,朕没什么好担心的!”
武皇看出了林婉儿的担忧,于是笑着跟她说。
林婉儿走到内殿的一处暗格旁,打开,从里面取出了梁王派人加急送回来的小匣子。
打开后,里面静静地躺着那仿佛人形的药材,恍惚间还有某种药香味。
“陛下……”
林婉儿将匣子捧到武皇面前,武皇伸手戳了戳匣子里的东西。
“难为这孩子费心了……”
老人看着那颗人参,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己经是她第二次看这东西了,但她还是忍不住感慨。
她是真没想到,等到她垂垂老矣的时候,还能想着送她些东西的人,竟然是他国的君主,而且还不是以岁供这种名义。
当初刚接到这东西时她便打开看过,匣子里用来垫底的金色丝绢下,还有刘宇给她留的一封信……不,是一封不算信的信。
上面的内容不多,而且很简洁。
“陛下,你年纪大了,遇事不要急躁,不要发火,老年人要心平气和,这样对身体好。
还有你要每天坚持锻炼,早晚饭后都散散步,吃饭不要吃重油重盐的东西,要以清淡为主。
每天批奏折处理朝政不用太拼,反正国家昌平,就算您怠政几天也不会出问题。
能交代的差不多就这些了,最后祝愿陛下心情愉悦,身体健康……”
那张不大的纸张上只有这么一段话,末尾还有一个寥寥几笔勾勒出的笑脸,看到那个笑脸时,武皇噗嗤一下就笑了。
当时的林婉儿还很纳闷,心想陛下这是看到了什么居然这么开心。
作为皇帝,武皇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刘宇送来的老山参虽然珍贵,但还不至于是能让皇帝陛下诧异地神物。
那天武皇之所以会心一笑,不过是被刘宇这个后生晚辈小小的感动了一下罢了,那张纸上的话虽然首白且不循礼法,但却比朝堂上那满朝朱紫的万岁之声来的更情真意切。
那张纸不是一位君主写给另一位君主的,而是一个晚辈写给一位年迈长者的。
有时候相比于礼物本身,那上面附着的心意往往更能让人触动。
当然这说的是正常人,要是那种巴西牛排自然是另当别论。
“陛下,下头人做事不稳当,奴婢去熬了吧!”
林婉儿看着一脸慈祥笑意的武皇,轻声说道。
对此,武皇摆了摆手。
“你是内侍女官,这点儿小事要是都要你亲自动手,那还要那
些奴婢做什么?”
此时的武皇显然心情很好,说话都很温和。
林婉儿乖巧的点了点头,随后出门将东西交给了门外的婢女,并且嘱咐她们熬药的时候要当心些。
“做事的时候都当心些,别因为一点小事,连命都搭进去了!”
“奴婢明白!”
那接过人参的婢女慌忙退走,一脸的诚惶诚恐。
“陛下似乎很喜欢那位可汗……”
林婉儿走回来,扶着武皇坐回了床上,然后在她身后放了几个垫子,让她靠坐在那里。
这些活儿林婉儿不知道做了多少回,拿东西,扶着武皇躺那儿,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这般懂事且有能力的孩子,哪个老人会不喜欢?”
武皇笑着感慨。
“只可惜这不是我的孩子啊!”
林婉儿也笑着回应:“倒也是毗伽可汗福薄,不曾有这个福分!”
“你这丫头就是嘴甜,这哪里是他福薄,这分明是朕没有这个福分啊!”武皇有些感慨。
“若他是大周的皇帝,以大周的国力积累,以他的手腕谋略,心性魄力,日后的大周必然是雄踞天下,万世永昌。
不过有时候朕确实不理解,他这样的人为何会是漠北的可汗,婉儿,你说咱们皇室,真的没有一支血脉流落在外吗?
太宗时期的隐太子一脉真的没有后人了?朕觉得……”
“陛下……”
林婉儿娇嗔一声,有些埋怨地看了武皇一眼。
“好嘛好嘛,不是就不是嘛!哎……”
武皇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就目前种种,林婉儿早己清楚武皇对那个年轻人有多么喜爱。
“现在,朕就希望这场戏能早些落幕,两国各自安稳了。”
“陛下,请恕奴婢多嘴一句,这次的事如此凶险,您怎么能确定,毗伽可汗是真心和您站在一块儿,而不是趁机算计您呢?”
听武皇提到这事,林婉儿不禁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
“第一,他不是那种会坑我一个老太婆的无耻小人,其次,我给了他一个别人给不了的东西。”
武皇一副云淡风轻地姿态。
“所以,这时候他必然要和我站在同一阵营。”
“别人给不了的?”
林婉儿一脸疑惑,同为国君,有什么东西是毗伽可汗没有的,而陛下又舍得给的?
总不能是那个公主吧?
“你可知他跟朕说过,如今的漠北可汗乃是当年大汉天子血脉?!”
“这不是瞎说吗?草原人和汉帝血脉有什么关系?”
林婉儿懵了。
“可是当初大汉可是和草原和亲了很多年啊,再加上后来五胡乱华,汉胡杂居,他说他有汉帝血脉,真不能说他是在瞎扯。”
武皇摆了摆手道。
“他跟朕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国号,他要的,是正统名分。
他想要朕承认他也是汉人血脉,并非塞北蛮夷。”
“所以他要的,是……”
林婉儿一脸震惊。
“互尊正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