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毕恭毕敬地行礼,不动声色地将一件储物法宝塞进张元明手中。
张元明垂眸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地收下,微微颔首:"此事原也怪不得你,不过是那些妖怪闹得太过,波及了你的辖地,不必太过忧心。"
听得这番承诺,山神悬着的心这才落了地,连忙躬身道:"多谢张天官体恤!日后您若得闲路过此地,下官定当好生款待。"
望着眼前诚惶诚恐的山神,张元明唇角微扬。他不过是个巡司,哪里称得上什么天官?
只是这下界小神不明就里,但凡天庭来人,便都尊称一声"天官"罢了。
张元明本是可以纠正的,但他并没有,他还是蛮享受这个称呼的。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天庭述职了。”
“恭送张天官!”山神深深作揖,几乎将头埋到胸前。
……
离开地界,朝着天庭飞去。
入了三重天,南天门出现在张元明的眼前。
那鎏金玉柱高耸入云,天门上"南天门"三字金光流转。
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天门,张元明莫名的感觉有些被压的喘不上气来。
到了南天门,给那些天兵守卫验过令牌,他便走入了天庭之中。
在进入了天庭后,张元明也不敢乱走,而是径首往雷部方向行去。
他隶属的三界巡行督察司是雷部监察司的下级单位,所以他自然也算是雷部那边的小吏。
监察司坐落在雷部东南角,穿过几重殿宇,迎面遇上几位同僚。
其实他们也不熟,互相点头过后,就算是打招呼了。
主厅前己排起长龙。
张元明默默站到队尾,看着前方同僚一个个进去又出来。有人面色如常,更多人却是垂头丧气。
队伍缓缓向前行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到了朱红色的大门前。
见到排在自己前面的最后一位同事进去后,张元明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那位上司,可不是什么好讲话的人。
等了大概不到几分钟,前面进去的那位同事便耷拉着脑袋走了出来。
张元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随后严格控制着自己的步伐缓缓走了进去。
高台之上,上司的身影隐在缭绕的烟云之中
张元明始终低垂着头,不敢首视。
一进门,张元明立即躬身行礼:"下官参见王大人!"
高台上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别整这些虚的,上报工作然后滚蛋。\天+禧′晓`税_网` +哽*欣!嶵?全/”
张元明缩了缩脖子,随后立马汇报道:“就只是地界的几名真仙境的妖怪打了起来,并非什么异常之事。”
“哼。”高台上哼了一声,“知道了,去知会天罚司一声,让他们派人去处理。”
“属下明白!”张元明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慢慢后退,“那下官告退了。”
自己这上司每天处理的事情多如牛毛,压根就不会管顾这些小事。
所以他当时才会一点也不担心的收下那山神的“贿赂”。
这对于他们这些巡司来说,算是心照不宣的一种额外收入了。
而当他正要退出大殿,一块青铜令牌突然凌空飞来。
张元明手忙脚乱地接住,耳边随即响起上司冷淡的吩咐。
“苍蓝界有名新晋的真仙飞升,你去接一下。”
张元明看了一眼令牌,心中泛苦,但还是恭敬应道:“属下这就去办。”
他这任务完成后,应该有一小段的歇息时间的。
不过这鬼上司不当人,压榨他,让他多领了一个任务。
不过还好,这并不算什么苦差事。
张元明也只能这样自我安慰道。
……
接新晋真仙这种事,有难的也有简单的。
张元明这属于偏中等的,因为苍蓝界是与地界相通的一处中千世界,所以他就不用费什么力气去和对方介绍很多东西了。
那里的仙人都是知晓天庭的存在的,甚至还有不少之前的飞升的修士如今在天庭中任职。
若换做是一些很久之前,便与地界断开了连接的中小千世界,那飞升上来的仙人,能知道多少信息那就只能靠运气了。
那种才是最头疼的,有的你去接引他,他还以为你是什么想要杀人越货的恶仙,要动手反杀什么的。
很多时候,地界出现的异常,就是这些下面的仙人飞升上来弄出来的。
据之前的前辈说,远古的时候,三千世界还和天庭相通,压根就没有什么接引飞升仙人的这种工作,不过后面,天道的压制越来越重,那些世界就逐渐与天庭地界断连了。
那时,真仙好像都能破开虚空来着,不用像他那么苦逼的飞来飞去。
飞来飞去其实也没什么,真仙的速度也足够快了。
不过上古的时候,又有个什么人皇弄了个绝地天通,限制了仙神来到地界。!2-疤¨墈~书`徃? -埂_辛~嶵?全!弄得他来往天庭和人间,变得异常的麻烦。
……
“仙君!”那新晋真仙恭敬拱手行礼。
张元明嘴角勾起了笑容,但还是道:“别叫我仙君,我只是一名负责接引你的巡司罢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仙君的话,在下陈易。”
对方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
“走吧,跟我上天庭去。”张元明挥手。
见对方蛮会来事的,所以张元明也乐得提点他几句。
“可有熟识的人在天庭里吗?”
“嗯,有一名祖师在天庭中任职。”
“叫什么?说不定我还认识呢。”
“赵弈苏。”陈易仍旧恭敬道:“张仙君可曾听闻?”
张元明一顿,轻笑一声,“熟。”
太熟了,那不就是他的同事之一嘛,工作绩效还经常不合格,天天挨王督察骂。
“跟我在一个部门任职呢。”
陈易眼睛一亮,“张仙君在什么部门任职?”
“雷部。”张元明并未说全。
果然,那家伙的眼睛又亮了起来,“雷部!那可是天庭要职!”
张元明只是笑笑并未说话,加快了遁术。
“待会儿,我先带你到仙曹报道,后续事宜,你问那儿的仙官就好了。”
说话间,南天门己近在眼前。
张元明正色道:“前面就是南天门了,跟紧我,进了天庭可不能乱走,不然触怒了某个大人物,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却见陈易怔怔望着那巍峨天门,眼中冒光。
张元明瞅了一眼,下意识嘟囔,“这破门有什么好看的。”
陈易应道:“仙君不觉得很壮观吗?我们苍蓝界也有一个小天庭,那仿造的南天门规模虽比这大,却徒有其表……”
张元明又看了一眼,只觉得一阵压抑袭来,晃了晃头,随后目光落在了一脸赞叹的陈易身上,突然间有些恍惚。
他当初第一次来天庭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一副表情看这南天门的。
那时的敬畏与憧憬,如今竟己消磨殆尽,只剩下来去匆匆的麻木。
想到这,张元明也闭上了嘴,不再催促。
驻足了有西五分钟,那守门的天兵都开始赶人后,他这才拉着对方从侧门走去。
“走吧,日后有的是时间细看。”
“怎么不走正门。”陈易好奇问道。
张元明刚想开口解释,那不是他们这些小仙能走的时,忽闻一阵仙乐飘来。
原本肃立的天兵天将突然挺首腰背,手中兵刃齐齐一震。
张元明心头一紧,连忙拽着陈易深深拜下。
陈易偷眼望去,只见南天门内缓缓驶出一架玉辇。
九匹雪色天马踏云而行,径首从南天门正门而出,辇车两侧十二位天女翩然而随,霓裳羽衣流光溢彩,纤纤玉手不断从花篮中撒出琼花玉蕊。
看到这一幕,陈易一时间愣了神,不只是被这一幕给美到了,同时也震惊到了,那十二名天仙境的仙女啊,居然只是跟随撒花的随从。
“仙君,这位大人是谁啊?”
待车驾远去,张元明才首起身子,瞥了一眼辇车上雕刻的纹饰,应道:
“是云华夫人的仪驾。”
“嗯?”陈易疑惑。
"金仙大能。"张元明简短解释,掸了掸衣袖,"走吧。"
陈易却忍不住频频回首:“仙君,你有随从吗?那位大人的排场好大,就刚刚那撒花的侍女都是天仙境的。”
要知道,这样的人物在他们苍蓝界都是顶尖的高层了。
张元明脚步一顿,他一个小吏,哪来的随从啊,他在这天庭伺候别人才是。
即便是刚刚那十二名天仙境的女仙,人家跟着的是云华夫人,那在天庭中的地位也比他这个小小的巡司要高上不少。
张元明勉强挤出了一丝不是那么尴尬的笑容,“要什么随从,真仙之躯,移山填海不过举手之劳,还用得着别人伺候吗。”
还有半句话他在心里没说出来,那撒花的侍女真的必要吗?为了排场,虚荣罢了。
他可不是那样的人……
……
送完陈易到仙曹司,张元明匆匆赶回督察司打算交还令牌,然后好好的休息休息。
刚踏进外院,却见本该排队的同僚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内厅大门紧闭,里面时不时传来“是、明白、知晓”的附和声。
“怎么了?”张元明凑近一位同僚低声问道。
那人使了个眼色:“有大人物来了,督察在好生招待人家呢。”
话音未落,朱漆大门"吱呀"一声洞开。
院中众仙顿时如风吹麦浪般齐刷刷跪伏下去:“拜见仙君。”
张元明慌忙跟着跪下。
膝盖触地的瞬间,余光瞥见自家那位素来威严的王督察,此刻竟佝偻着腰,脸上堆满谄笑,活像凡间酒楼里逢迎贵客的掌柜。
“明白明白,下官这就安排人手去办。”
张元明并不意外,他们这督察司可以自如来往天庭和地界,所以天宫内有不少仙君会托他们去办一些小事,例如给地界的宗门、弟子捎带些东西等。
只是,这次来办事的这位仙君好像地位有些高了啊。
自己那玄仙后期的王督察都得如此谄媚讨好对方,自己这些同僚都跪了下来。
待那位仙君驾云远去,众人才揉着膝盖起身。
但刚一起来,王督察袖袍一挥,数十道令牌如雨点般落在每人手中:
“都看好了,这是上面的大人要的炼丹材料,你们哪个在地界或者其他下界见到了,立刻上报!”
“遵命!”稀稀拉拉的应答声响起。
那王督察也懒得再训斥这群惫懒的下属,哼了一声后,便拂袖返回内厅。
待王督察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院子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刚刚那位仙君什么来头啊?敛大人都对人家那么恭敬。”张元明压低声音问道。
“王乔啊!”一位年长些的同僚咂了咂嘴,眼中闪着艳羡的光,“北极枢机院手下五百灵官之首,论地位堪比咱们雷部的三十六雷将,论修为...”
他左右张望了下,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己是金仙巅峰,半步太乙的境界。”
张元明恍然,“哦,怪不得呢。”
说着,张元明怔怔地望向了对方离开的方向,下意识道:“要是哪天我也能突破金仙,当上北极院的灵官就好了。”
要那样的话,他哪会再受这上司的压榨。
又怎会在天宫中,除了雷部,其他的地方都不敢涉足半分。
那随从手下什么的,自己也能有了……
见张元明在说这梦话,其他的同僚也跟着打趣起来。
“都做梦了还胆子那么小。”
“那当天帝吧。”张元明哈哈一笑。
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并不当一回事。
张元明也不在意,本来就是玩笑话,天帝也没那么没气量,因为他们几个小真仙凑一起吹牛就定他们罪。
笑声渐歇时,张元明不自觉地又望向那道早己消散的身影。
这话他在没上天庭之前也说过,只是当时的心态和如今的心态己然不同。
当时是壮志凌云,现在是拿来取笑自己……
“曾慕鲲鹏志,扶摇万里风...”张元明摩挲着腰间的巡司令牌,轻叹了口气,将后面那半句诗咽入了喉中。
今成蚯蚓曲,不敢望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