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贾琮不说,自然有他不说的道理,贾环绝对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
所以贾环主动转移话题,跟贾琮谈谈说说,直到马车停在了荣国府门口。
贾琮心里难受,只想回去躺在床上。
况且贾环还得出门办事,他去了梨香院,不过是面对几个姊妹的盘问而已。
所以贾琮婉拒了去梨香院的邀请,直接回了荣国府东路院。
刚一进门,就迎头撞上了奶妈。
他奶妈姓李,最是尖酸刻薄贪小便宜。
一见贾琮回来,奶妈立刻跟着追进贾琮住的那座极其狭窄的小院。
“你这些天不在家,据说是被环三爷安排出去做事了?环三爷那可是个大财主,你帮他做事,必然有大把赏赐吧?
人家的奶妈跟着奶儿子吃香喝辣,独独我跟了你,那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这些年一个铜板捞不到,倒要往里边倒搭钱!
赶紧的,若是得了环三爷的赏,拿出来孝敬我这奶妈妈!我也不要多,十两银子你分我五两,二十两银子你分我十两就行了?”
“二十两银子?琮三爷出门不过十来天,竟挣回来了二十两银子?”
忽听得一声大呼小叫,两个婆子急匆匆地走进院儿里。
这两个婆子都是在大太太身边伺候的,必然是大太太知道贾琮回来,让两个婆子过来搜身了。
李奶妈大失所望,不由得狠狠瞪了贾琮一眼,直恨贾琮动作太慢,让她这奶妈没能及时搜刮出银两来。
“几日不见,琮三爷倒比从前光鲜富态了很多呀!怪道人人都想往梨香院环三爷跟前凑,只要能沾上环三爷一分半分光,麻雀都能变凤凰啊!”
其中一个婆子,忍不住一边打量贾琮,一边说着酸话。
另一个婆子同样不无妒忌打量着贾琮,一边说道:“不好意思啊琮三爷,太太吩咐了,要让我们搜搜琮三爷的身,免得琮三爷从外边带回来一些不能进内宅的东西来。”
一边说,两个婆子就伸出虎狼之手,在贾琮身上到处乱摸。
从前她们也没觉得这位琮三爷长相有多好,可几日不见,这位琮三爷生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似乎比从前长胖了些,面颊丰润了,也没有从前那么苍白了。
关键是站在那儿腰杆也挺直了,不像从前那么畏畏缩缩了,当真有几分大男人的样子了。
看来男人还是要出门做事才行啊!
要不然琮三爷,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点男人样子,才能像如今这般俊逸风流直追宝二爷跟环三爷。
没错,在几个婆子看来,如今的琮三爷,竟有了几分俊逸风流之气派,虽然还比不上宝二爷跟环三爷,但也差不太远了。
所以那两个婆子的虎狼之手,那叫摸得一个细致周全。
总之能摸不能摸的地方,全都被她们摸遍了。
直摸得贾琮浑身发毛直欲作呕。
结果两个婆子倒不满意。
不是嫌贾琮太瘦,而是嫌她们摸了半天没反应,白白地一幅俊俏风流样,竟是个“银样镴枪头”。
“怎么就这十几两碎银子啊?环三爷那么一个大财主,丫头下人他都大把打赏,如今你这亲哥哥去给他办事,他就只给你这十几两银子当报酬?”
好不容易摸完了,两个婆子很嫌弃地看看手上的散碎银子。
贾琮不得不板着脸说道:“哪是什么亲哥哥,不过就是堂兄弟而已!
况且环三弟只是让我出门办了不到十天的事情而已,已经给了太太一百两银票了,哪里还能有报酬给?
就这十几两银子,环三弟也说了,是想让我吃好点吃胖点,免得下次再请我办事的时候,我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所以两位妈妈,还请给我留下几两银子。
不然的话,下次环三弟嫌我太瘦没力气,再不肯请我出门办事了,大家都没得赚头了!”
“这话琮三爷没必要跟我们说,我们只听太太的吩咐办事!”
两个婆子冷笑一声,拿着十几两银子去回邢夫人。
李奶妈恨恨地瞅着贾琮,恨不得拿起棍子抽他几棍。
但终究贾琮是主子,她无缘无故敢抽贾琮,就算邢夫人再不慈,也会狠狠惩罚她。
唯一的机会,就是等明儿一早趁着贾琮没起床,她借着叫贾琮起床的借口,拿棍子狠狠抽几棍。
李奶妈心中盘算,暂时忍着不发作,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贾琮一眼,便先出门离开了。
也幸好她离开了。
就在他离开不久,又一个婆子走进来,说道:“太太说了,赏给琮三爷二两银子花,平时吃好吃饱点,把自己养得胖一点!
免得环三爷再有事请琮三爷去帮忙的时候,琮三爷出去丢了老爷太太的脸!”
她将二两银子丢在桌子上,便转身扬长而去。
贾琮赶忙收起银子,免得被奶妈回来看见,至少要分走一两。
之后贾琮也没事可干了,默默坐着把一盒从贾环马车上拿下来的点心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分给了两个粗使丫头。
他住的这个小院儿,比从前贾环住的院子还要狭窄些。
贾环从前住的院子,院子虽然只有巴掌大,但里边的房屋至少还有三小间。
一小间是外边的客堂,一小间是两个贴身大丫鬟的住处,还有一间稍微宽敞点的,是贾环的卧房跟书房。
但贾琮的这座小院子,不过就是一条巷道的尽头改建。
院子只有巴掌大不说,里边两间房也极其狭小。
外边这间充作客堂,仅够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里边一间稍微宽敞点儿,也只能摆放一张小木床,和一张小书桌。
至于身边服侍的丫头,除了两个粗使打杂的,贴身大丫头那是一个没有。
贾琮没有在幼年夭折,居然活生生长大成人,除了老天照应,最大的功劳,还是她亲生的姨娘曾带进来一个小丫头。
在他亲生的姨娘病逝之后,那个小丫头又被贾赦收进屋里做了姨娘,多多少少得了几年宠爱。
有那个姨娘护着,贾琮才没有在幼年夭折。
但如今那个姨娘人老色衰,活得比他还艰难。
毕竟他贾琮还有一个主子的身份,除了太太苛待老爷打骂之外,下边的奴才们想苛待也不敢太明显。
可身为姨娘一旦失宠,当真活得连奴才也不如。
那个姨娘姓陈。
贾琮多想报答陈姨娘曾经的关爱,只可惜一直有心无力。
他甚至不敢经常去看望陈姨娘,不是怕看到陈姨娘的凄惨模样,而是他即便无权无势,终究也是个名义上的主子。
一旦去看过陈姨娘,下边的奴才就会酸言酸语,说陈姨娘人不咋的,倒会巴结主子。
于是乎这些奴才们会更加的排挤为难陈姨娘,让陈姨娘活得更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