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有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她坐在沙发上,等着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身热让林清好觉得一时间头脑有些混沌,看来昨晚着凉后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受明季恩照顾一晚,今早本是好些,傍晚却又开始不适。
自己不得不打开邮箱,跟已经很久没有联络的莱昂德医生发去了邮件。
邮件虽短,但把自己最近回国后身体种种不适,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
生怕自己再出什么问题。
邮件发送成功的屏幕越来越暗,一如林清好的心境,愈发暗淡无光,想到在路口遇见明静安时,自己仍然不愿解释一句,任由误会渐渐吞没两人的耐心和遐想,便自嘲的笑笑。
事到如今,再去解释也算作是徒劳。
瞒了太多人。
即使如此,林清好还是抚平皱皱巴巴的病历单,对照之前莱昂德医生开出的平替药,只不过效果并没有极其显著的药单,打车去了医院。
一早,林清好戴着薄薄的围巾和大衣,将自己裹得严实了些。免疫力一旦下降,身体则会越来越承受不住病毒侵袭,哪怕是一次小小的感冒。
清晨外,已有了薄薄的霜,,吐出的热气在空中消失的极其迅速,林清好握着手中的证件,等待着自己的叫号。
“林清好在吗?”
听到护士询问,林清好站起身去到房间内。
与医生沟通的时间并不算短,起身离开时,林清好才意识到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了,闻着消毒水的味道太久,走出医院大门看到明亮的太阳,还觉得刺眼。
于是她决定在不远处的长椅坐下,休息一刻。
椅子右侧,已经坐了位身着病号服的老人。
老人年长,头发花白,拄着拐棍坐在长椅边侧,像是怕挡着旁人落座。
见小姑娘落座,老者缓慢抬头,点头致意。
林清好纯粹是在回家之前,趁着日头刚好,便想先行歇息,闭着眼睛感受一寸寸升温的肌肤。
老者见她手里握着病历单和零散药盒,便开口:
“一个人来医院?”
听有人与自己搭话,林清好直起身:“是的。”
“您是在…住院吗?…”
林清好试探性问道。
老者点点头,一阵缓慢的咳。
“怪不容易的,一个人来这里。”老者语气缓慢。
“也是没办法的办法,父母都不在了。”
林清好语气听起来倒是轻松,并未遮掩,枫城不大,倒也不必拘泥一些细节。
老者闻之,诧异不已,感慨万分。
“世事难料,可怜你现在还这样年轻!”
林清好笑笑,自己听了太多这样的问候。
“那你一人,身体有无大碍?更加珍重身体才是。”
老者竟反过来询问林清好,语气很是关心。
“也是老毛病了,最近也是,想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吧,您呢爷爷?身体怎么样了?可以尽快出院了吗?”
老者笑笑,摇了摇头,拄着拐杖,看着不远处的人流。
“估计今后要在这里,出不去了,你们年轻人,身体还好着呢,你们还是朝阳!”
听到这样的回答,林清好心生一阵热流。
“我其实算不上朝阳, 我是隐隐欲退的夕阳。”
林清好玩笑着,将病情一笑带过。
即使不说太多,医院百态自然能教人看透生离死别。
“你年纪轻轻,看不出有什么不好。”老者眼神打量,并不相信林清好所说的话。
“已经很多年了,之前在国外治疗。”林清好解释着。
“年纪轻轻啊,你这孩子也遭罪。
“结婚了吗?”老人很是关心。
这个问题,林清好倒是沉默了一阵,想了很久才缓缓开口。
“没有,不想拖累人家。”
“人家也结婚了。”
“可能还不是正缘,姑娘你也别着急。”老者的安慰,林清好都明白。
只是很多秘密只有自己知晓,才最好。
林清好的双腿在椅子下轻轻晃动着,听着老者口中的“正缘”,很是有兴趣。
“爷爷,人这一辈子有几次正缘呢?”
“两三次吧,但不是每个都有好的结果,可能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你们两个人分开。”
林清好点点头。
“怎么判断这是不是自己的正缘?”
“其实你自己会知道的,你见到过,就知道了。”
老者说起来一本正经,叫人难以不相信。
“您老伴在医院照顾您么?”林清好问道,两人谈论这么久,不见有人来找。
“她已经去世几年,去那边享福了。”老者语气平淡,也或许是想到以前,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落。
这种话题总是沉重,而在医院这种地方讲起来,才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一老一幼的背影,在炙热阳光下看起来平静可亲。
听说老者身体机能逐渐退化,并不想继续住院,被圈在巨大的白色巨塔之中,但又不得不听从医嘱。
“年纪大了,自然规律。”
老人感叹。
“没人逃得过自然定律。”林清好很是认可。
“你还年轻,还是要积极治疗,积极面对生活才是。”老者的嘱托谆谆,林清好点了点头。
“也祝您身体康健,福寿禄俱全。”
两人笑笑,彼此不再戳穿现实的真相,而是领会所有的祝福,接受所有的祝愿。
林清好回到家,只觉得浑身疲累,吃过药后,躺在床上,翻看着回法国的机票,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好好,来这边吃饭?”
外婆打来了电话,把林清好叫醒,于是不得不再次起床。
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看起来苍白了许多,头发太长,披落在肩膀上。
林清好洗了把脸,把发挽起来,看起来利落不少,为遮虚弱的气色,还是简单补了些口红。
于是推门去到舅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