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
明静安颤抖的声音唤了一句，眼眶立即红起来。
林清好抬起目光，见他眼神里有着说不出口的悲痛，自己也哽咽住。
“我没什么好说的。”
“我都知道了。”
林清好看过去，显然自己并没有猜到明静安到底想说什么。
“外婆在家看到了你的化验单，和病历单。”
听到这里，林清好守护多年的秘密在这一瞬间全部坍塌破碎，脚边的灰烬刚刚燃灭，林清好仿佛又看到了不远处的坍破的尘烟。
“你从法国带回来的药，她并不识字，便拿去医院去问医生。”
明静安越说，林清好背后的冷汗越是一阵阵的冒，大脑已经全部宕机。
“当时我在等邹菁产检，刚好在医院碰到外婆，这才知道了真相。”
明静安语气很是痛心，而林清好只听到了“产检”两个字。
“恭喜你啊，马上升级做爸了。”
林清好抹了一把脸，试图挤出笑容，不用猜，林清好都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处境有多么落魄。
尽管知道自己的秘密不能永远的藏匿，但在父母墓前被戳破真相，更觉得让人窒息。
“医生说，治疗这个病的，至少已经患病四至五年……国内的基因药物临床研究并没有启动，而国外还有机会是吗？”
看来明静安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是又如何。”林清好冷笑道。
年轻时，意识到自己身体出现问题时，经常性的流鼻血，林清好一开始不以为然，直到身上渐渐出现一块块瘀斑。
一次次病痛发作，许多个夜晚辗转反侧并不能眠。
林清好曾经孤身一人去到医院挂号，看病，得到这样的结果时，除了听到医生讲“治愈的机会很大”外，其他的林清好完全听不进去。
“有机会应该尽早安排靶向治疗。”
而林清好的父母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患有重病，自从知道林清好与明静安的事情，两辈之间矛盾激化的已经越来越严重。
“我别无他法。”
林清好语气强装镇定，略抬高了声调，明静安听得出这话背后有多少心酸。
不等大学毕业，林清好父母便意外离世，林清好只能带着所有积蓄，只身去到国外治病。
这也是为什么明静安找林清好那么久，都毫无下落。
——因为林清好停掉其他安排，在医院治疗。
而明静安并未想到这一点，以至于两条平行线完全错开。
“我没有跟外婆说这些，你知道的。”明静安回答。
荒芜的墓园四下冷寂，青烟已经在风中散尽，林清好盯着眼前纸钱燃尽后的一堆灰烬，听到明静安一字一字说完。
“这几年身体已经调整的很好了…林清好还是试图解释。
“清好。”这是明静安第一次打断林清好讲话。
“那时候如果是年纪小，你认为我们没办法去承担这些后果的话。”
“至少现在可以让我帮你。”
明静安的话回荡在苍茫又灰蒙蒙的天色之间。
“在叔叔和阿姨墓前，我是真心。”
空气中静默了很久很久，远处仿佛能够听见鸟鸣，轻轻刺破天穹，巨大的山影漫过两个人的身影。
“静安，你听我说。”
林清好的语气终于缓下来。
听到“静安”两字，明静安心停跳半拍。上次听林清好这样叫自己，已经不知是几年之前。
“那时候我们还年轻，对于一切已经尽其所能。”林清好稳稳语气，时不时擦去眼角的泪。
“后来去到国外治疗，那段时间的经历我不愿再赘述。”
“最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各自过的都幸福，这就够了，真的。”
林清好毫无预料，而因病历单被明静安得知之前为何不辞而别，两人会在这样的情景下，对过往坦白。
很多事情，是一个人默默的忍受到现在，突然被担心，被问询，实在有些惶恐不安。
“我明白你的意思。”
事到如今，一切都仿若无法再次关联在一起，自己的担心也不符合身份。
“既然你已经成家立业，静安，你便好好照顾家庭，扶持好你爸的事业。”
林清好所说并不无道理，两人自从各自作出选择后，命运便不再有多余的机会眷顾他们。
“大家也有各自的生活，既然你也知道了原因，我便不再瞒你。”林清好垂下眼眸，声音越来越低。
不过一旦真相大白，林清好心中竟然也没有了半分的挂牵。
“有需要帮忙，尽管对我讲。”明静安心里想必听懂了她的劝慰。
“嗯。”
直到眼前最后一丝火星燃灭，林清好走上前轻轻擦拭了墓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父母的眉眼看起来很是年轻，一滴泪猝不及防滑落在碑上。
看着她的背影，明静安知道她隐忍着心中的悲怆：“你应该有很多话想对他们讲。”
“也没什么，该说的都说完了。”林清好退回到明静安一侧，声音带着颤抖，开口道：“下山吧。”
两人的身影，歪歪斜斜的朝山脚下走去。
“邹菁几个月了？”林清好踩着下山的石阶，突然开口。
“嗯？”
明静安未料到林清好会问到这个问题。
“医生说是，三周左右。”
“挺好的，成家立业，一切都在正轨上。”林清好语气温和。
“你怎么打算？前几天听思颂说，你们出去见面了。”明静安抬起胳膊，挡着一侧逾越出的枝干。
林清好低着头经过，思量着如何回答。
“没想到思颂也回来了，就约着见了见。”
“听说季恩也去了。”
林清好有些沉默，点了点头。
“清好。”路程走了一半，明静安突然叫住林清好。
听出他语气里的犹疑，林清好便停住了脚步，回头看过去。
“没关系，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和季恩有所发展，我会祝福你们。”明静安哑着声线开口道。
林清好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静安，我这次回来就没打算长待。”
明静安一愣，听到这里，还是觉得心里一空。
“既然你也知道了我的情况，我这个样子，并不想耽误任何人。”林清好轻声开口，发丝垂落，她挽起别在耳后。
“我希望你理解，我知道你一定会理解。”林清好收回视线，她甚至怯于再与他对视。
“我知道自己之前耽误了你太久的时间，没有我，你会生活的比现在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