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好并没有停下步子，台阶狭窄，两人不得不走的紧凑，时不时靠着肩膀。
“如果是七年前，我会说，此时此刻也许就很幸福。”
林清好脑海里闪过邹菁的影子。
——可总觉得有些话再不说，便没有机会再说了。
明静安竟也允许她的话中“逾矩”。
“可你知道的，现在是七年后。”林清好抬眼看了看指引牌，向右走去，眼前又是一片郁郁苍苍。
一阵阴风吹来，很是冷寂。
“所以我不希望你还是因为种种苦衷，再去左右自己的选择。”明静安语气有着出乎意料的平静。
“可我不觉得委屈，也不觉得遗憾，经历的够多了不是吗。”林清好稳了稳步子，天气有些要下雨的意思，石板阶上已经沾满蒙蒙水汽，走起路来总怕滑跌。
“你当心。”林清好提醒着。
明静安看着湿漉漉的台阶，喃喃道：“前几年每次来，都没有下雨。”
“可能是我爸妈在天上埋怨我呢，之前都没回来看他们。”林清好自嘲。
两人距离之间越来越近，手背几次轻轻擦到，林清好不得不将手插进口袋。
“父母有什么可怪罪自己亲生女儿的，只要你自己好好待自己，他们便欣慰。”明静安温声道。
“真正的宽恕是在心里。”林清好指了指心脏部位。
他松了口气：“别再惩罚自己。”
“天意，天意难违。”
她微怔，沉吟片刻，而后声音似乎带着些蛊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清好已经看淡了人与人之间很多不必要的联系，其他多余的一切，自己都不再追逐，心态渐渐平息了所有的纷争。
“你之前不这样。”
“现在怎会如此认命。”他的身体往后靠了靠，声音不疾不徐。
“有吗？”
林清好已经想不起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自由和快乐，回国也觉得与当下社会的脱节，陌生的熟悉，和熟悉的陌生重重交错。
明静安没有答话，两人顺着弯弯折折的路走下去，空气中的味道清冷，林清好没注意到，自己的发尾已经被水雾打湿。
“你不经历我所经历的这些，也许永远不会明白。”林清好语气一滞，从前的种种在脑海里闪回。
明静安暗叹了口气：“你变了很多。”
“其实大家都一样。”
“还是要谢谢你。”
眼见出口越来越清晰，林清好突然觉得多年前心底里的郁结，竟然一点一点的消散。
“别再客气，有事情随时讲。”
明静安执意要送林清好回家，一路两人沉默不语。
“现在身体怎样？还需不需要再治疗？”半晌，明静安最想了解的还是这件事。
车厢温度渐渐升高，林清好冰冷的身体渐渐回温，听明静安这样问，自然而然回答起来：“可以了，之前在法国已经控制住了，回国天气不好，抵抗力有些低。”
见她说起来的语气如此平静，明静安心头一紧。
“注意休息，天气越来越冷。”
“嗯。”
“季恩其实对你很在意。”明静安话题转移的猝不及防。
而林清好并未接话。
车子在山路上兜兜转转，他的车技一向很好，提到季恩时，林清好明显感觉得到他轻轻踩了刹车。
“我知道。”林清好并不傻。
到此为止，明静安不再开口，林清好能感觉到他有很多话想说，却如鲠在喉。
尽管如此，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像之前如此紧张和尴尬。
为了打破车子里的沉默的局面，明静安便拧开了广播，想着听着新闻总不至于过于让两人再刻意谈话。
信号不是很好，起初的播报女声断断续续。
“法国南部城市尼斯14日举行国庆烟火活动时，发生卡车冲撞群众的恐怖攻击，“为尼斯祈福”迅速成为推特热门主题卷标，网友留言响应，也协助确认亲友安全。
报道称，尼斯攻击事件造成至少80人丧生，上百人受伤。”
听到这里，林清好倒吸一口凉气，显然对此恐怖袭击毫不知情，而自己正计划着买回法国的机票。
见林清好神色紧张，明静安开始无端猜测：“你是在法国尼斯？”
她点头。
广播里还在继续报道袭击后续情况，却怎么都听不进去了。
“暂时先停一停吧。”过了很久，车子停在红灯前，明静安开口。
“先不要急着回去了，既然工作可以线上办公的话，不耽误事情的。”明静安从未如此严肃。
虽然自己还沉浸在恐怖袭击暴乱的新闻中，没有反应过来，听到明静安这样讲，林清好赶忙拿出手机，跟在尼斯的朋友发去了信息。 想确认他们的安危。
隔着时差，发出去的信息并未有人接收。
“先别着急，等明早再看看。”明静安看出了她的担忧，缓缓安慰。
显然林清好还是有些惊魂未定，浑身发抖，对明静安所说并未作出反应。
明静安见状仔细扫视了车后视镜，把车子停在路边。
“听我说。”
林清好颤颤巍巍抬起头，她的眼睛已经干涩的通红，看起来憔悴不堪。
“别担心，等明天朋友的回信，今天回家好好吃饭，好好休息。”明静安盯着她的眼睛，从未有过的坚定的语气告诉林清好。
林清好艰难的点点头，示意认可。
见她听进去了自己的话，明静安拧开车厢储备的矿水，递给林清好，随即发动车子。
当停在林清好楼下时，水的刻度依然一动未动。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清好意识到车子已经很久不再行驶，看向车窗外，才意识到这已经到自己家楼下了。
于是赶忙道谢。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明静安一股不安的心情再次萦绕心头。
到家的林清好，只觉得疲惫，客厅的灯盏都未打开，便躺在了沙发上。
看着手机屏幕依然暗淡，心中纵使不安，疲惫让眼前越来越模糊，直到沉沉睡去。
明静安仍听着广播，返程路上，多绕了些路，直到播报结束。
回到家时，邹菁见明静安脸色很是疲惫，便起身关心。
“你坐着，有什么事让我来处理。”明静安见她步子还算轻快，仍嘱咐着，生怕出现什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