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门,却瞧得早晨赠包子吃的小男童站在院子门口。
穆南茴眉头轻蹙,不会被这小孩给缠住了吧。
他瞧得自己出来,脏兮兮的脸蛋露出笑意,伸出手,瘦弱的手心内,是一枚白色晶莹透亮的石头。
“姐姐,给你。”
穆南茴心内瞬间柔软万分。
“送,送给我的?”
“嗯,阿娘说,别人帮助了我,我就该报答别人,可是…”他低着头怯懦道。“我什么都没有,这块小石子是我最好的伙伴。”
穆南茴接过小男孩手里的白色石头,石头圆润,棱棱角角都被磨得平平的,还带着丝丝温热,抚慰着人心暖暖的。
她蹲下身子问小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儿?”
“我叫景阳,我忘了家在哪儿了,我很久没回家了。”
穆南茴皱着眉头。
“你多久没回家了?”
“我忘了。”
“你之前还同我的说你记得你阿娘?”
小景阳点点头。
“我阿娘长得很美。”
穆南茴笑了。
“那你阿娘叫什么名字?”
小景阳摇头。·兰.兰′文!学` ′最*新~章.节-更`新*快?
“我只记得阿娘叫阿娘。”
“那你现在住哪儿?”
“城西的破庙里,很多人都住那儿的。”
穆南茴心想,这小景阳谈吐流利,口齿清晰,想必是被拍花子拍了辗转各地去卖,只是不知如何流落在青州了。
“我带你去府衙一趟,帮你找到阿娘好吗?”
小景阳眼眸晶亮,用力地点点头。
她把小景阳带进了小院,进了卧房同秦郁白说话。
“我在路上捡到个小孩,和家人散了,我带他去府衙,让官府帮他找家。”
秦郁白皱着眉头,瞧了抱着门柱的小男孩一眼。
小男孩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你啊,唉,罢了,去找贺云朗,让他跟着你去,他有个举人身份,跟官府打交道要容易一些。”
“好。”
官府的人确实看菜下碟,青州府城遍地都是举子,尽管这次贺云朗跟了去,也未见他们重视半分。
“小孩的事己记录在册,寻到人了会来告知你们的。”
穆南茴同贺云朗对视一眼,皆感无奈。
“南茴,这种事太多了,官府根本管不过来,你别太在意。”
穆南茴看着一旁穿着单衣,冻得鼻涕首流的小景阳,脚上的鞋破了个大洞,脚趾头都露了出来。=@)完°3*本±?&神{站¨?° .)%首d发?
她管不了啊,她的银钱也不多,再养个孩子会更加艰难。
她领着他到成衣铺子买了一身冬衣,一双棉鞋。
“小景阳,姐姐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小景阳穿上新衣和新鞋很是开心。
“姐姐,你对我真好。”
穆南茴勉强地笑了一下。
“你仔细些,别让人把你的新衣服抢了去。”
“嗯。”
小景阳用力地点头。
穆南茴心情很是沉重,对一旁的贺云朗说道。
“我们走吧。”
贺云朗却拉住她的衣袖,温和地说。
“带他一起走吧。”
穆南茴不可思议地问。
“你说什么?”
“我说带他走,你这样失魂落魄的,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心里岂非更加难受,我那边有个小间,刚好可以让他住下,再说,一个小孩子,又能吃多少呢?”
穆南茴眼眸染上笑意,看着贺云朗顿时鼻子酸酸的。
“扶摇,你真是个好人。”
秦郁白见穆南茴把小景阳带了回来,似乎没什么触动。
只抬眸瞧了一眼小景阳,便默许了这件事。
“大少爷,你不问问吗?”
秦郁白轻笑道。
“你喜欢养就养着呗,左右我现在也能挣点散钱,等我腿脚好了,你养个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
穆南茴笑得很是开怀。
“谢谢你,大少爷。”
秦郁白笑着无奈摇头。
她想做什么,只要开心,他如何会不答应呢?
她烧了一桶热水,把小景阳全身上下刷洗得干干净净,洗了发,脸上的脏污一除,脸庞细嫩,竟然是个俊俏的小公子,换上新衣,又扎了个小揪揪,终于看起来有模有样了。
小景阳又乖又会看人脸色。
他无事便安静地坐在火炉旁,秦郁白只稍微咳嗽了两声,他便捧着茶壶倒了温水,端给了秦郁白。
穆南茴炒菜的时候他烧火,她洗衣衫时他端来小板凳,吃完饭会抢着洗碗,吃饭的时候小口小口生怕吃多被赶了出去…
秦郁白笑道。
“他很会看人脸色,脑子又活络,怪不得流落在外到现在还没病没灾,比我们这些做大人的要强多了。”
穆南茴点头表示赞同。
“我想想我六岁在干嘛?跟着我阿爹上山逮兔子,下河摸鱼,反正正事没干一件。”
秦郁白给小景阳夹了菜,摸了摸他的头。
“这样才好,太过懂事有什么好的,懂得这世间的难,知晓生活的不易,除了伤怀又有何用,什么都改变不了,徒添烦恼而己。”
穆南茴咀嚼嘴里的饭,沉思了片刻。
“大少爷,你小时候就是这般过来的吧?”
秦郁白笑了。
“往事,不提也罢。”
两人说说笑笑的,忽然砰的一声,院子里响起了天崩地裂的巨响。
穆南茴实在惊惧,两手一抖,将筷子摔在桌上,急忙跑出厨房。
他们院子与贺云朗院子的围墙,倒了。
院子中间一段狼藉,倒塌的墙面激起一片尘土,蔓延整个院子,穆南茴被呛得咳嗽几声。
对面,贺云朗站在另一头注视着倒塌的废墟,不知所措。
好好的墙,怎么会忽然倒了呢?
围墙是用黄泥铸成的,风吹雨打多年,也十分牢固,今日,是撞邪了吗?
贺云朗抬头看着穆南茴,穆南茴也抬头瞧他,摇了摇头。
“或许是之前我扒围墙进你的院子才使得墙倒塌的?”
贺云朗眼眸躲闪,但语气坚定。
“不是的,别多想。”
穆南茴眉头紧蹙。
“这可怎么办?如何向房主交代?再说,修一堵墙,要花不少银钱吧?”
贺云朗忙说道。
“不怕,我之前向牙行打听过,这里的房主不在青州,拖牙行收的租钱,以后等我们有了银钱再把这面墙修起来,如何?”
穆南茴面有难色。
“这可怎么收拾?”
“你歇着,我来收拾就行了。”
说完,他瞧了瞧柴房边上的锄头,低眸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