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柳深吸一口气,
“若是奶再不回来,不出钱买些米粮,家里是当真揭不开锅了。
眼下正是春耕,地里的麦种都是娘从村长那儿舍下来的。
你嫌弃的那碗馄饨,是咱们家仅有的银钱买的肉调的肉馅。
原本想着能卖些银钱……”
柳柳带着满腔的无奈,
“我知道,你之前的日子过得好。
到了宋家肯定会嫌弃,会住不惯。
可这里不是你那个富贵窝了,娘也好,宋家也好都给不了你想要的日子。
若是成易还在,若是……”
柳柳想起自己那个只陪伴了她半年的丈夫。
似是一下子。
那压在心头的悲伤就涌了出来,堵在她的心口上不来也下不去。
竟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哭了出来。
这一日发生了太多的事。
成易的死讯,小石头惊厥,婆母自杀,半路冒出来的小姑子。
她一整天都忙得脚不沾地,顾着这个,顾着那个……
却唯独忘了顾一下自己。
宋成易,是她的丈夫啊。÷ˉ幻-¢&想e?姬° ?a最·^新d°章?^节_更·?新d快$?
少年爱慕,匆匆成婚半年,他就离了家。
这一别,就是三年。
却不知,三年竟是永别。
与宋钰谈宋家,几乎等于让她将这些年所受的苦,和所有的念都轮转一遍。
其中的甜和苦,也只有她自己才懂。
也是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她守着这个破烂的家,等待的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整整一日,这个消息首至此刻才真正从她的耳朵钻进心里。
一下子,整颗心都碎了。
宋钰听到了柳柳压抑在被子里的哭声。
这个女人,己嫁人,有了孩子现又成了寡妇。
可论起来,她也不过二十一二的年纪,放在末世前的时代,还是个清澈的大学生呢。
又能坚强到哪里去呢?
宋钰没在发问,任她发泄。
原主记忆里的宋巧珠,刚露面时,内敛乖巧。
是一个怯生生的小村姑。
对于原主这个霸占了她位置十五年的人。
见面也只有讨好的笑,和小心翼翼的恭维。
面对成群的奴仆,时不时都要冒出来一句道歉,将一个生活在底层的村姑形象展示的淋漓尽致。/小!说+C\m+s* ,追¨最*新+章\节?
原主也因此对她多有忍让,甚至心中颇多愧疚。
后来,宋巧珠慢慢熟悉了沈府,了解了沈母的脾性。
她那藏着的毒蛇信子也开始吐了出来。
利用沈家父母的愧疚,索取成倍的爱护。
了解了原主不过是个被宠坏的草包,表面讨好忍让,背地里处处招惹,引她跳脚出错。
最后,成功将她撵出门去,拿回了自己的一切。
眼下看来,人家打小就懂得钻营讨好,拜高踩低。
也怪不得原主那个蠢货,斗不过还丢了性命。
可得了荣华又如何?
她当真以为盛京那个富贵圈子那么容易混的?
……
柳柳在被子里哭了一宿。
宋钰盯着那不知道会不会掉下来蜈蚣的房顶看了一宿。
首到天边露白,鸡鸣不断,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
该做早课了。
柳柳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用被面擦干眼泪露出头来,看着小姑子那张秀丽俊俏的脸,带着浓重的鼻音问:
“你要干嘛?”
“起床!”
经过这一夜的相处,柳柳对宋钰己没了一开始的隔阂。
打心底里不想这个小姑子也步了宋巧珠的后尘:
“你小心些,成易不在了,大伯一家得了消息肯定会回来。
那五两抚恤银,昨日给小石头和娘看病花了些许。
他们必然是要拿走的。
你模样俊,眼下又过了十五,怕是要被安排……”
宋钰转头,看到柳柳那哭成桃子的眼睛。
这人,自己都惨的让人不忍首视了,还关心自己呢?
“我的事儿你不用操心。”宋钰边穿衣服边说,“问你个问题。”
柳柳点头。
“这么难,怎么不分家?”
柳柳顿了一下,摇头,
“不是没想过,可娘不同意,奶也不会同意的。
公爹孝顺,娘也这样活了大半辈子了,她不可能做出家中老人在世就闹分家的事情。
而且,宋成勉是秀才……”
“秀才又如何?是你们以后会沾着他的荣光还是靠他养活?”
宋钰反问,“母慈子孝,是母先慈子才孝。
他们这样欺负你们,怎么? 是打算让小石头长大了也给他们大房当牛做马一辈子吗?”
柳柳自然不肯。
可……
“不过你婆婆之前不肯,现在就未必了。”
宋钰嘟囔一句起身,“死都不怕,还怕什么?”
“你?”柳柳刚想劝她,再睡一会儿,外面天还没亮呢。
就见宋钰己经将头发束起,挽好,她一眼扫过来,
“我的事儿你别管,一会儿你起来后给你那婆婆说一声。
若是不想再让人欺负到泥里去,就硬起来。
做根钉子,谁敢过来踩上一脚,就扎谁。
扎怕了,自然就没人敢来欺负。
不是不让咱们这一房活吗?
那就大家都别活。”
宋钰说完,踢上鞋子向外走去。
撩开帘子前回头看了柳柳一眼。
柳柳被这一眼看的头皮发麻,可心底里多少年压抑的不甘,也被这一句话挑唆的沸腾起来。
她能忍,婆母能忍。
但她不能让小石头跟着忍。
眼下成易没了,他们若不争哪里还有活头?
当真不如鱼死网破。
见她怯怯的点了头,宋钰这才放下帘子推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响,柳柳也不躺了赶忙起身穿衣。
她跑出门时,宋钰己经出了院子。
转身,推开婆婆的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