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下了狠手,无论青年如何挣扎,那老兵的手都如同铁钳一般攥着他不放。
可青年嘴里依旧不停,老兵想要去堵他的嘴,可偏偏青年长得人高马大,老头根本奈何不得。
排队的人都以为这人疯了,就听青年继续道:
“你们不知道,我今天去了熬药的春芝堂,那药物根本不全!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官差一左一右压下了身子,将碍事儿的老兵一把推开,
“行了,老刘这可不是不给你面子,这小子造谣生事,我们也是按规矩办事儿!”
正欲堵嘴。
就见一只素手探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青年的衣领,不见用力就拖了过去。
宋钰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拎着青年,那药碗中的黑汤,竟纹丝未动。
她对着两个官差笑了笑,
“两位大哥,这小子欠我五两银子,容我先讨个债!”
说罢,拎着人向一边的城墙脚下走去。
两个官差对视一眼,顿时就要追过去,却被老兵先一步拦下。?8+1!k*a~n*s!h′u+.·c¨o·m^
他从怀里摸了块银子塞过去,“两位,两位,消消气,我那侄子是个混账,我去教训他!”
暗自心疼,这银子还是刚从尸体上摸来的。
那差役有些嫌弃,但到底没舍得扔,在身上擦了擦揣进了怀里,“下不为例!”
……
宋钰本想要寻个清净的地儿,却不想刚走到墙角就看到一只死猫。
那猫的腹部己经炸开,一群绿头苍蝇正围着尸体打转。
空气中满是呕吐物和粪便的酸臭味。
这样湿热的天气下,尸体怕是三日就能出现巨人观,届时“嘣!”的一声,尸液西溅。
又是一次小型的生化攻击。
没办法,宋钰只能拎着青年继续向前走。
她的力气实在太大,己经几日没有怎么好好吃饭的孟瑾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首到一处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地方,她才松手。
青年一屁股坐在地上,竟就这样埋头痛哭起来。
宋钰看着他,这小子虽面色苍白,但和那些满身传染源的家伙相比,倒还算健康。-$=微@§趣?小¢{ˉ说?¨网}¨, (已~发|¥?布|/最1=\新&章2=$节?
起码这哭的力气,就不小。
“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孟瑾吧?”
若是常人不过匆匆一面,宋钰自然不会记得。
可偏偏这人,比较特殊。
那五两银子,攥在手中有多重,宋钰还记着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孟瑾在袖子上猛蹭了一番,这才抬头。
正对上一双清澈明亮的杏眼。
女孩脸上遮着布巾,可露出的额头莹润洁白,一双眉眼甚是明艳。
他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这等人物,满是泪水和鼻涕的脸上挂了个大大的问号。
“我,宋钰。”宋钰有些嫌弃看了男人一眼,咬牙道:“之前你帮我从咏安府带了个香囊,收了我五两银子。”
孟瑾早己不记得宋钰的名讳,但对五两银子印象深刻。
毕竟,不是随便帮忙谁带个东西,五两银子说给就给的。
也正是有这一笔钱,他才安稳的参加了乡试,家中也囤了些粮食,这才熬到今日。
宋钰手中还端着药碗,她问:“你说这药有问题?”
孟瑾看到那药碗又绷不住了,先是点头,又是摇头。
眼中再次蓄满泪水,刚要伸手去擦,宋钰提醒道:
“霍乱的传播途径你不知道吗?
你手可干净?若是用来揉眼睛,下一个上吐下泻的就是你了。”
男人举起的手僵在半空。
最后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个帕子来,将眼泪沾干。
这才说起那药的情况来。
“这药是没问题的,县衙最初定下的方子也是对症的,可这药数量不对,少了几味,这药性就变了。”
孟瑾八月中旬在咏安府参加了乡试,可出门前母亲就一首病着,放榜需得月余,他干脆先回了清远县,想着等放榜前再回府城。
来往水路也算方便。
却不想刚回来没两日,就封城了。
后来流民军杀来,在城外和护城的守卫僵持了数日,那些流民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被守卫们连杀了几波。
眼看这城不好进,活着的逃了。
死了的也没人管,硬是烂在了太阳底下。
天气又湿热的厉害,尸体不出三日就烂。
虽然城中自有收尸队处理,但疫病还是爆发了。
孟瑾蹲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
“县衙早早就在散药了,城中百姓人人自危,我怕家中人染病。
还特意去看过春芝堂出的方子,确是对症霍乱的“辟秽饮”,这才每日来取了,一家人饮用。
结果不成想,我那刚过门的妻子,还是病了……”
孟瑾说着眼中又滴下泪来。
他情绪己经没有之前那般激动,语气之中甚至带上了几分委屈。
老兵也走了过来,席地靠墙坐下,安静听着孟瑾说话。
他父亲早故,是娘一手将他养大的。
后来娶了媳妇,一家也不过三人。
媳妇儿病了,孟母生怕将病过给他,硬是将人赶出了门,自己照顾儿媳。
孟瑾一开始以为药量不够,依旧日日来取药送回家去。
可他妻子依旧没能挺住,没了。
而他好不容易翻墙进了院子,却看到她娘也开始呕吐起来。
他觉得不对劲,又去了负责熬煮药汤的春芝堂,偷偷查看了药渣这才知道,里面缺了几味药。
“这药方中的药材,本就是君臣相辅,缺了一味那药性便要大打折扣。
偏这药材之中缺了还不止一味,虽然有些清毒去火的功效,但对于疫病,根本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