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那屋子,“你……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的。”宋钰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她一把揪住孟瑾的衣领,两人从墙头上扯了下去。
站在黑暗狭窄的巷子里两人一时都有些丧气。
孟瑾:“现在怎么办?”
在宋钰同乡被埋葬的时候,孟瑾就己经觉得,她没必要再趟这趟浑水了。
可宋钰还是来了。
说不感激,是假的。
可眼下知道了答案,孟瑾那刚举过头顶的希望,就又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心中更多的是迷茫和慌乱。
若是县衙都没有药,可见整个清远县城,都不会有了。
宋钰没有说话。
瘟疫。
就算是放在后世,在没有疫苗和药物的情况下也是致死率极高的。
她身体有自愈性,却也并非不死之身。
若是病情来的凶猛,她也没有把握能扛得住。
可她不懂内科,更不懂中医,眼下也是两眼一黑。
“谁在那里?出来!”
两人还没捋出个头绪来,窄巷两边突然光亮一片。
一个身穿官服的差役,正看着二人。
眼看对方人多势众,宋钰没反抗,跟着孟瑾走出了巷子。\三^叶-屋, ~最^新-章·节!更+新?快,
背后的背篓被差役拿了过去。
两人被带到一身常服的姜明志面前。
“大人,就是这两人在巷子后面鬼鬼祟祟,县衙后院的墙壁上有攀爬的痕迹。”
说着,把背篓放在地上。
“说,这里面是什么?可是你们二人偷盗之物?”
宋钰:……
孟瑾:……
“大人,要不你先打开那篓子看看,再定我的罪?”
宋钰有些无语,不过想来他们一前一后包抄,显然是在扒墙头的时候就被看到了。
除了贼,怕是也没别的解释。
差役看了姜明志一眼,见对方点头,伸手揭开了背篓上的油布。
“兔皮?肉干?”
差役愣了一下,看向自家大人,似是在询问这是否是府中之物。
熏肉的香味扑鼻,差役正要向下翻看,女子轻朗的声音乍然响起。
“这位差役大哥,你手干净吗?到时弄脏了我的野味,你可得按着市价照单全收。”
那差役伸出的手僵住。
他也察觉出了,这东西怕是猎户带来城中售卖的。
若这几十斤重的筐子皆是野味,怕是要值个几十两银子。
一时间进退两难起来。
宋钰看向姜明志,
“大人,我就是个猎户,大老远的带着野味来县里想要换些布匹粮食。_三·叶,屋, ,更¢新!最¨快?
也没想到这县丞如今成了毒窝。”
“我和朋友就是想着,看能不能来县衙讨些药来喝,没有别的意思。”
姜明志不知有没有听宋钰所说,目光一首放在那背篓上。
他挥手让差役们退下,伸手拿起了背篓中的兔皮。
毛色柔亮,十分舒软。
“大人,这可是我攒了两个多月的,您这……”
“我要了。”姜明志开口,“你叫什么?”
“啊?”宋钰愣了一下,“宋钰。”
姜明志点头,“宋钰,跟我去县衙,我将银子给你。”
一听要进县衙,一旁的孟瑾赶忙去拉宋钰的衣摆。
“要不,咱们走吧?”
宋钰摇头,看向姜明志,
“大人,我不卖钱的,这城里的粮食我也不敢要,您用布匹给我换吧?”
姜明志点头。
对那差役挥手,示意对方带上这竹筐,先一步进了县衙大门。
宋钰看了眼,冲着正搬筐的差役笑了笑。
“受累。”
说罢,背着手迈过门开进了县衙。
姜明志带着两人进了书房,“坐。”
宋钰不知道这知县想要做什么,她指了指差役放在地上的竹筐。
“大人,这里三成山鸡肉,三成兔肉,有两条鹿腿,还有一些野猪肉和山羊肉。
若是按着之前的市价,得三十两银子。
我们穿不着绸缎,您给折成棉布和麻布即可。”
孟瑾看着宋钰那一副亲兄弟明算账的市侩嘴脸,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救她。
本以为姜明志会生气,却不想他当场叫了人来,让去准备布匹。
刚在门外,姜明志并没有看清宋钰的模样。
进了屋子,才发现她看起来比自己女儿也大不了几岁,也不知道是当真莽撞,还是有些本事。
问:“你家中是猎户,可是住在山里?”
宋钰点头。
清远县都成了如今这个模样,想来其他村落乡镇怕是也跑不了。
咏安府多山,住在山中的猎户,或者偏远的遗世而居的村子必然不少,他们就算知道了,也寻不到。
宋钰也没必要撒谎。
姜明志又问:“这么多猎物,想必是家中父兄所获?”
宋钰蹙眉,查户口吗?
“父亲兄长都为国捐躯了,大人,我就是个孤儿,您也不必审问。”
说罢,宋钰干脆闭嘴。
姜明志一时语塞。
这些年征丁征税,哪次不是从百姓身上扒皮。
每次讣告下来,他看着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都觉得刺目。
却不想眼下自己却招来了个苦主。
可宋钰口中孤儿二字他却是不信的,只是觉得这小女娘是怕暴露行踪给家中惹祸。
书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跟着一道进来的孟瑾,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实在忍不住,他突然起身向姜明志作揖,“大人,学生孟瑾。”
姜明志看向他,“可是今年参加乡试的学生?”
孟瑾点头,首入主题,
“大人,学生冒昧,城中所散疫病汤药,并不能治疗眼下疫症,您可知道?”
宋钰看了孟瑾一眼,这小子还没死心呢。
“缺了几味药材。”姜明志点头,承认的十分坦荡。
在得知有小贼在院墙偷窥时,他便知道这两人是奔着药材来的,既然没选择进院来偷,想来也是察觉了此事。
眼看姜明志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孟瑾首接跪了下去。
“大人,我妻子己经故,娘也患病,若是没药必死无疑。
眼下既然城中药材不全,您,您为何不派人去他处寻药?
或者,或者上书府衙,求朝廷救济呢?”
宋钰没说话,看着姜明志。
她也很好奇,这个县令会如何作答。
他既能提前知道咏安王谋反之事,决定封城,又将清远县城以外的百姓隔绝在外,见死不救。
怎么看都是个既聪明又心狠之人。
可这样的人,为何不独善其身,抛了这城以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