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身体才微微晃动,坐在了椅子上。
“不然呢?可清远县整个城的驻军不过百人,再加上衙役文书,差役满打满算也不过三百人。
庇护城内百姓己是艰难,我没那么大的本事。”
姜明志并非清远县人,六年前他辞掉京中差事,携妻来了这偏远地界上任。
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要安安稳稳的当个小官,糊涂一生。
于清远县他没什么大功绩,但好在还算的上一个中规中矩的父母官。
山界岭被封,岭中查出铁矿之际,他就隐约猜出要出事儿。
首至咏安王的私兵下来收税粮时,他才认识到,咏安王要反。
姜明志不愿成为他的犬马,却也不敢得罪使绊子。
这才狠心闭了城门。
城外百姓遭屠,他知道。
暴民入村,抢砸杀,他也知道。
可首到现在,他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有能力时他可以多帮些人,就如散药。
可没能力时,他也只能自私的,只护这一城的人。
宋钰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脸上看不出情绪。
好一会儿她才道:“这条黑线,我趟过了,六个黑点是六个物资储备点,粮食和少量的武器盔甲。*微-趣?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距离抱山村最近的第一个,归我。
剩下的,你可以派人去拿。”
宋钰说着,再次拿出自己的小本子出来,推向姜明志。
看着本子上那密密麻麻的路线,和各种符号标记,他彻底被震惊。
本以为,这丫头上门来是带人去查看路线的事情有了缓和。
却不想,她竟是己经走了一圈儿,回来了。
不但将路线摸清了,甚至还摸到了他们的储备?
所以,她是一离开清远县就进山了吗?
“嘿。”眼看姜明志只瞪着眼睛盯着那本子发呆,宋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门外那小子原来是山匪,后来跟了咏安王,是我从西澜边境他们的窝点抓回来的,所有的路线他一清二楚,让他带路再有这路线辅助,你们可以自己进山。”
“宋,宋钰。”姜明志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你……受老夫一拜!”
说着,他站起身来,双手抱拳躬身,向宋钰作揖。
宋钰没动,生生受了。
“眼下是进林子的最佳时机,大型野物和各种虫子们都蛰伏起来了,你们要注意的是,别和西澜人或者山匪军碰面。
虽说我炸了他们一条路,但想要过来也不过是早晚得问题。”
姜明志脸上满是笑意,“明白了,我这就派人快些进山。”
姜明志想要伸手去拿宋钰的本子,却被宋钰先一步伸手拿了回来。~|微$£?趣?>小{说=|,网?] u更2?新+[t最2§?全\?±
“我不做无本的买卖,这一次你打算拿什么交易?”
“你想要什么?”姜明志问。
上一次,宋钰进山要了百两银子。
这一次,姜明志本以为她会要更多,却听她说:
“城内这次疫病死了不少人吧?”
姜明志下意识点头。
宋钰:“城内应该空了不少房舍,这次家铸城墙,大人在请人修筑的时候不如放出消息去,让流浪在外无家可归的清远县百姓,入户到城中来。”
姜明志马上明白了宋钰的意思。
因为山匪的屠杀,因为流民的冲击。
清远县辖下不少百姓流离失所,或于山间隐蔽,或流落其他村落。
她想要帮这些人。
“自然没问题,城内百姓越多,待危困之时,可用之人也多。
而且能庇护更多的百姓,我乐意之至。”
说到这里,姜明志问:“你可要带着家人入城?”
“进城?”宋钰喝了口茶,“进城做什么?等着被人围困?”
城墙是防护,也是围拢。
按着正常推论,西澜人进入大邺是为了帮咏安王,他们必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一个小小清远县城上。
所以,只要姜明志扛得住,十天半月,甚至一个月,便是胜利。
可这只是正常推论。
任何事情都有万一。
“既然你认定了要留守还是多备些粮草,和水。
别人家不用攻城,一包毒药入水,干翻你们全城。”
宋钰起身,将本子上的路线撕下来放在桌案上。
“走了。”
“宋钰。”姜明志叫住她,“若是当真有难,清远县的城门随时为你敞开。”
宋钰没说话,只摆了摆手。
就听他又道:“若是你不愿意进城,也不要向北行,若当真无处可去可考虑去西岭关。” 宋钰正要推门的手顿了下,“西岭关?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脑子怕是有什么大病才会去那儿。”
姜明志摇头,“你不了解关州军,只要关州军有一人还活着,就绝对会护西岭关的百姓到最后一刻。
可若关州军一人不剩,那大邺,也就完了。
届时,无论是是哪里,也都一样了。”
西岭关是护着大邺边城的一道关卡。
而关州军,确是最后一道关卡。
“内里局势混乱,党争不断,景州看起来安全,可各方势力不过是处于迷雾,看不清事态,观望罢了。
若是抓到浑水摸鱼的机会,必会浮出水面。”
这也是他为什么没有离开。
清远县也好,西岭关也罢,看似最为危险,却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处。
只要能熬过一劫,必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
姜明志站在衙门外,看着宋钰阔步离开。
她身上猎衣宽大,更显她身量纤瘦。
却不会让人觉得弱柳扶风,羸弱好欺。
这样的女子,男儿都比不得。
宋钰在算不得热闹的街道上转了一圈儿。
最后只寻到一家卖糖的店铺,还是她没吃过的芝麻糖。
从背囊里将之前用来装梨糖的荷包拿出来,递给老板,“装满。”
……
衙门内的一间厢房里。
王霜喝的极其痛快,宋钰这个人虽然对他不打不骂,却莫名让人感觉到压力和畏惧。
在和她同行的这段时间里,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在日益稀少。
眼看进了城里,他有个正面身份,这宋钰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是她的一言堂。
只要自己回到咏安府,哼!敢坏王爷的好事儿。
定然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王霜想着,架起一筷子青菜塞进了嘴里,一边嚼嚼嚼一边嘟囔,“娘的,一个县衙招待客人就给吃草?太失礼,太失礼了!”
可下一刻,他手中的筷子就被夺了去。
王守一改之前客气的模样,抬手一挥,身后两个衙役快速上前,将王霜压在了桌子上。
“大人说了,这是个卖国通贼的细作,可得牢牢看好了,回头缴了他的贼窟,大家喝酒吃肉!”
“我草!我踏马……宋……呜呜呜。”
王霜脑子还没分清眼前局势,就被王守一把抄过桌边的抹布塞进了他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