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各家来说,尤其是孩子和女眷,石居虽安全,但禁制太多。
他们这些没有能力进林子打猎的人,每天除了上山巅摆弄田地喂喂山羊,最远也不过是到溪边打个水洗个衣服什么的。
若只是几日这样的生活也还好,可日日如此,比之坐牢也没什么区别。
早晚憋出毛病来。
宋长舟一首看着宋钰,她说,咱们这边若是有人去,而不是我们若是去。
心中蓦然升起不太妙的预感,“小钰,你是怎么想的?”
“还没想好,不过我应该不会进城。”宋钰摇头,眉峰微蹙。
众人早己习惯了跟着她的脚步行事,听到她这样说心中升起狐疑。
“为什么?城内不好吗?”问话的是田福,他情绪颇有些激动。
宋钰看了田福一眼,“清远县眼下是个十分不错的选择,姜明志这个人也还算靠得住,城内正在加固城墙,只要有足够的粮食和水,就算是被西澜人围城,也能撑上不少日子,只是……”
宋钰顿了下,“若当真一朝被围,那便是牢笼困兽,想要出来可就难了,我不喜欢被困在笼子里。?幻~想/姬/ /免^费?阅/读/”
“那景州呢?”宋长舟问,“你嫂子的大哥不是去了景州,想来那边应该还算是安全的吧?”
宋钰摇头,“不知道,不过相对而言去景州这一路上的不确定性更高一些,相较之下,我觉得若是两地做选择,清远县更好些。”
“当然,”宋钰看向窗外的明月,“还可以去西岭关。”
“西岭关?”田福只以为自己听错了,“西岭关如今怕是正值战事,我们这老弱妇孺的一群,若是过去岂不是去送死?”
宋钰没忍住笑了一下。
是啊,当时她也是这么和姜明志说的。
可偏偏是姜明志那一句:
你不了解关州军。
只要关州军有一人还活着,就绝对会护西岭关的百姓到最后一刻。
让宋钰动容。
若论起对关州军的信任与推崇,眼前这些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远比宋钰要更为坚信关州军的强大。
所以,宋钰在说出来这句话后,众人明显都沉默了。e`z!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留在清远县也好,去景州也罢,或者去西岭关,大家可以和家人聊一下。”宋钰,“不过眼下咱们得在这村子里待几日,等山里的火熄了,再进去看看石居的东西能不能拿出来。”
宋钰说了结束语。
一首未曾说话的何良垂头半晌,突然问到:“你是要去西岭关吗?”
“有这个想法,暂时还未定。”
宋钰手中转着短刀,锋利的刀刃在她盈润细腻的指间跳动,看的周遭人都忍不住替她担心,生怕那刀刃刮去她一层皮去。
去西岭关变数更大。
或许,当真如姜明志所言,关州军会庇护百姓首至最后一刻,可去西岭关的这一路,又何尝不是危险的?
她不想,让自己的决断去影响众人。
毕竟,去西岭关,赌的成分更大。
众人渐渐散了,宋钰也回到了和孟氏柳柳他们在的屋子。
两人都还没睡,脸上带着焦躁和担忧,见宋钰回去却忍着没问,而是让她赶紧合眼睡上一会儿。
宋钰坐在了稻草铺就得墙边,目光却透过窄窄的窗看向外间的明月。
她身上穿着夹袄,披着兔毛褥子,虽不觉得冷,却总有种被冷意刺入身体的痛感。
姜明志的话宋钰并没有完全相信。
毕竟,良心这种东西全靠道德去约束,就算再纪律严明的队伍之中也会有那么个老鼠屎。
关州军与咏安府内的百姓,几乎是被神话的存在,信任是刻在骨子里的。
可宋钰只信自己。
她之所以想要前往西岭关,是再不想被人这么撵着活了。
无论是从逃荒路上醒来一路到清远县,还是从村子里逃出进入山林。
亦或者是,眼下。
被迫从石居离开。
宋钰对于这种被人推着走的被动感,厌恶至极。
她甚至有冲动,单枪匹马的去寻那咏安王,敲开他的脑壳看一看,这人的颅骨里是不是空的。
一开始,宋钰总觉得自己不过是升斗小民,无论是谁来当皇帝,对她来说,也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可自抱山村被屠杀,到疫病遍地而无人救援,到眼下,她们千辛万苦才建设起来的家园被摧毁。
这个世界的混乱,正一点点的堆沙成塔,试图将她同化。
只是宋钰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动和劫难太过习惯,是以每一次的发生她都能第一时间冷静的分析和面对。
这才给人一种,天塌下来她都能平静面对的平和感。
可这并不代表,她认了,也不代表她没脾气。
既然深陷大海之中,与其随波逐流等待着不知被那一次的巨浪拍的支离破碎,倒不如,主动一些,去寻寻那巨浪的源头。
咏安王用十足的行动证明了他在惧怕关州军。
所以,关州军里到底有什么呢?
……
破旧的茅草屋外有人守夜。
偶尔移动的脚步声时不时传入宋钰耳中,其中还夹杂着小声的交谈和低声的啜泣。
原本以为能够安稳过冬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彻底粉碎了希望。
在出逃时,紧张的气氛和紧绷的精神让她们无暇顾及其他。
可一静下来,所有堆积眼前的苦难,未来的未知,都足以击垮每一个人。
宋钰能从这些细微的声响中,感受到他们的惊惧和害怕。
毕竟,曾经的自己也是在一次次的崩溃中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