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钰从自己那大号背囊里摸出一个大大的荷包来。
在掌心掂了掂,拎着去了堂屋。
在一张三条腿,靠着几片石板支撑才勉强不倒的桌子上,己经摆上了早餐。
簸箩里放着几张粗粮饼子,旁边是一盘腌菜。
“小姑姑,是梨糖吗?”
小石头对宋钰荷包里经常会冒出来梨糖这事儿印象深刻,每次看到她拿着荷包便两眼放光。
宋钰抬手轻拍了拍他的头,“这可是比梨糖好百倍的东西。”
说着,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了桌面上。
银锞子,碎银,满桌乱滚,姑侄两个忙不迭的拦路。
孟氏和柳柳各端了两碗小米粥进来,见状满脸惊诧。
“小钰,这是做什么?”
孟氏第一反应就是去关房门。
宋钰赶忙拦下,这屋内采光差的很,大门一关便是黑洞洞的一片,这饭还怎么吃?
“这里差不多有七八十两,你收着。
这日常花销,或者柳柳寻到合适做生意的摊位铺子了,也方便用。”
柳柳昨日回了房间就和孟氏提了做生意的事儿,两人都没想到这孩子说风就是雨,这事儿还没一撇呢,赁铺子的银钱都给准备好了。
孟氏:“那,那也用不着这么多。”
“不多,”宋钰,“寻常花用,还是铜板方便。¢秒a章·}节?小.说^网? _首¤发1o
不过这东西沉,我也没存多少,到时候可以去银号里兑些出来。”
“之前,在石居的时,想花还花不出去呢,今儿你们正好和张大娘秦秧一道去转转,有什么想要添置的,看着买回来。
顺便也瞧瞧西岭关的物价。”
孟氏问:“你不一道去吗?”
宋钰点头,又摇头,“我也得出去,但是不跟你们一道。”
吃罢饭,宋钰穿上了孟氏拿给她的男装,长短适宜,十分合适。
翻出己经许久未用的胭脂,简单加深了下眉目棱角,将短刀塞进靴子,宋钰走出了门去。
这还是孟氏第一次看到宋钰如此一本正经的穿男装。
发髻高束,眉目硬朗。
再加上她又高了不少,整个人都如同一个刚刚抽了条的青葱少年郎。
“这粗布衣裳,配不上你。”孟氏看着那张像极了成易却又完全不同的脸,满心感叹。
宋钰拎了拎那粗布衣摆,“挺好的。”
……
“这是小钰?”
张氏看着阔步离开的少年,不敢置信的看向孟氏。
见她点头,又不可置信的看向那背影。
刚刚宋钰从小院出来时,张氏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回家寻儿子出来去对门瞧瞧。
可人还没拐回去,就看到了紧随其后出门的孟氏和柳柳。
这才恍惚察觉,那少年模样和宋钰大差不差。,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
“老二家的,你家小钰当真是这个。”
张氏说着,举了个大拇指。
……
让宋钰意外的是,那被城内城环绕的内城,并非是一处禁地。
甚至在白日里城门大开的时候,所有西岭关居民皆可随意进出。
城门处有查验户籍文书的官吏,宋钰走过去将自己的暂居证明拿出来,对方只看了一眼便还给了她。
自城门入。
一进门,宋钰就明显感觉到了,内城和外城的不同来。
若说外城,多是以民生为主的各种商铺,便民集市和民居。
那内城,就是专门为富贵人家建设的销金窟。
勾栏瓦舍一间挨着一间,外面冰天雪地,内里却温暖如春。
有衣着清凉的舞姬,也有斟茶品茗的茶博士。
有倚栏卖笑的妓子,也有杂耍逗猴的杂耍,总归繁杂归统,什么都有。
宋钰觉得这种场子也挺好,这雅的俗的齐聚一堂,看到的多,听到的更多。
溜溜达达,在一处唱小曲儿的台子下坐下来。
很快就有人端来了热茶和瓜子儿。
茶点不免费,座位也得收钱,宋钰掏了一角碎银后就靠着椅背听台上的小娘子咿咿呀呀的唱曲儿。
唱了什么宋钰听不懂,偶尔听清一句娘,一句郎的,便只有弯弯绕绕的调子。
如她这般的还有好几个。
不过其他郎君多是着绸衣,看起来更为贵气体面。
就如在宋钰前面的桌子旁,正坐着一位身穿月白绸衣的青年郎君,衣角的云纹还是用金线绣的。
“爷。”
大约在台上小娘子刚唱完一曲的时候。
一个身穿官服的差役从人群后匆匆而来,对着那金线绸衣的郎君耳语了两句,两人便一前一后的离开。
偏那郎君一走,台上的小娘子也罢了工,首接拎着琵琶下台,走了。 “哎!今儿好不容易遇到一次桃夭娘子,怎么就走了?”
身后,一个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宋钰回头正看到一张纸扇上下翻飞险些没乎到她脸上。
宋钰微微侧身,抬手当了下那扇子,“这位是城中的哪位大人?好大的派头。“
那郎君垂头看了宋钰一眼,狠狠叹了口气,“那里是咱们内城的官?这位是当今二皇子的随侍,陈韵,陈郎君。”
“哦?”宋钰将自己的瓜子盘递过去,任对方抓了一把,“二皇子,我今儿这是见到皇亲国戚了?”
男人嘴里磕着宋钰的瓜子儿,眼神却十分嫌弃的在他身上瞄了一眼。
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宋钰身旁,“你不是西岭关人?”
“前个儿新来的,想着西岭关安稳进来讨一条活路。”宋钰给对方斟了一杯茶,“小弟姓宋,单名一个钰字,不知郎君怎么称呼?”
那男人虽瞧不上宋钰,但看着这人模样好看,性子也不讨人厌,也愿意和他多聊两句,“我姓徐,徐正霖。”
“徐郎君,难不成眼下二皇子便在内城?”
徐正霖摇头,“二皇子可是为了护佑边关安宁才来的,怎么可能会在城中?
这陈韵虽说是二皇子随侍,但本也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公子。
他并未同二皇子随军,而是留在了内城,寻常常来这瓦子里听曲儿。
这桃夭可是咱们内城难得的“金嗓子”,也就这陈公子最近得了桃姑娘的青睐,我等这才有机会闻其声,品其音。
只是可惜……这才两首不到,人就走了。”
眼看台上又上了新的小娘子,咿咿呀呀的声音再次传来。
宋钰听不出个好歹,反倒是这徐郎君神色更显失望。
宋钰寻串场的小二要了瓶酒。
将徐正霖刚端起来的茶杯倒掉,“烈酒入喉,清肠,除忧。”
徐正霖原本还惺忪的双眼瞬间亮了一瞬,看向宋钰的目光顿时火热了几分。
城中粮食金贵,这酒水更甚。
这宋郎君年纪不大,衣着普通,能这般坦然的听着五钱银子打底的小曲儿,这一两银子一瓶的酒水说要就要,想来以前不是个纨绔也是半个。
一时大觉投缘,他举起酒杯,
“宋郎君年纪不大,倒是畅快。
今日我也没白出这个门,来,今儿兄弟我就好好带你,在这内城最好玩的地方,耍一耍!”
说着对着那掌柜的道:
“只有酒像什么话?再给我们宋郎君来盘牛肉,来盘子花生。”
宋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