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早早就醒了过来。
睁眼便西下寻找,首至看到宋钰紧张的神情才稍显稳定。
宋钰走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凉凉的。
“可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小石头摇头。
宋钰见他精神尚可,彻底放下心来。
昨日夜里,阿兰趁着小石头熟睡的时候帮他简单的擦拭了身体,看起来干净不少。
只是他身上的伤口还需要早些处理。
宋钰得去一趟军中医帐,看看能不能找到些合用的器具。
小石头原本是想要下床的,可刚掀开毯子就发现自己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
顿时脸颊一红,又钻了回去。
宋钰觉得好笑,指了指小石头的衣裳,
“太脏了,你身上有伤口穿着脏衣服会感染的。
这样,你先把我的衣裳裹在身上。”
帐子里暖和,但到底是冬天不穿衣服可不行。
宋钰正琢磨着怎么才能将自己的衣裳给一个孩子绑在身上,阿兰撩开帐帘走了进来。
她端着一个小石锅,和一个暗红色的包袱。
“啊,啊。”
阿兰将石锅放下,在宋钰面前将那包袱展开。
里面竟然是一身孩子的衣裳。
衣裳是新的,裤脚和袖子有被改小的痕迹。
许是因为改的太过匆忙,针脚粗大了些。.d~i\n·g^d?i_a*n/k′a.n.s¨h!u~.~c+o*m¨
阿兰招呼小石头穿上,倒也合身。
宋钰问:“这衣裳,是你做的?”
阿兰点头。
她虽说不出来,宋钰却能猜到,这应当是她给她那夭折的孩子做的。
宋钰揉了揉小石头的头:“说谢谢。”
“谢谢阿兰。”
小石头显然是认识阿兰的,和她说话不见一点陌生。
宋钰问:“小石头,阿兰经常去看你们吗?”
小石头点头,
“阿兰经常偷偷去帐子里看我们,
给我们带吃的。
我们都喜欢阿兰。”
想到阿兰夭折的那个孩子。
宋钰不禁感慨,她是一个温柔的母亲。
阿兰石锅里带的是鲜羊奶。
己经煮过,上面飘着一层奶皮子。
在这东西阿兰之前也给宋钰准备过,虽然营养,但她实在接受不了羊奶的腥膻,故而婉拒了。
不过小石头倒是不排斥,被阿兰哄着喝了不少。
宋钰就坐在一旁看着。
见他喝完,这才道:
“这几天你就跟着阿兰,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等小姑姑把这边的事情忙完,就带着你去寻娘,寻奶奶好不好?”
小石头赶忙点头。
自宋钰回了宋家。
这时不时就会外出的情况时常发生。.k!a~n`s\h`u+g,u?a?n′._c!o?m¨
一开始,小石头还会缠着奶奶询问小姑姑的去向。
后来,慢慢的也开始明白,小姑姑要做的都是大事儿,谁都不能耽搁。
“宋娘子。”
蕊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宋钰揉了揉小石头的头,又十分嫌弃的甩着手走出了帐子。
蕊儿手中捧着一个包袱,见宋钰出来伸手将包袱递了过来。
“这是什么?”宋钰问。
蕊儿:“王爷说了,既是医师,自然要有医师的样子。
请娘子将这衣裳换上,日落后会来接娘子。”
宋钰点头,伸手接过。
见蕊儿探头向帐子里望,宋钰歪头挡住她的视线,
“可还有其他交代?”
蕊儿摆手,见宋钰欲走,她赶忙开口:
“昨日娘子抱回一个孩子来,如今那孩子怎么样了?”
宋钰挑眉,“你很在意那孩子?”
蕊儿赶忙摆手,“见娘子紧张,所以关心一下。”
宋钰点头,“是应该关心一下,
那麻烦你帮忙寻些用来清理伤口的刀具和镊子来,顺便再拿些止血的金疮药。”
“哦,对了,那日后我们这帐子的餐食,日用麻烦也多添上一例,我去试试衣裳,不送了。”
蕊儿眼睛豁然睁大。
却见宋钰抛下一个不走心的笑,转身回了帐子。
帐帘迅速掀开放下,硬是一点儿也不给她窥探的机会。
蕊儿气的原地跺脚,最后还是十分不甘心的向医帐而去。
包袱里的衣服是大邺的服制。
一身浅青色襦裙素服,穿上之后,整个人看起来干净雅致不少。
依旧是一根发带和一个丸子,整个人显得干练得体不少。
阿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宋钰。
一旁的小石头,偷偷凑近阿兰,“我小姑姑是不是很好看?”
阿兰快速点头。
吃罢早食后,宋钰用蕊儿送来的器具帮小石头简单处理了伤口。
确定伤口伤的并不深,且都处理干净后,这才帮他妥善的包扎好。
眼看差不多到了和贺兰晓约定的时间。
宋钰交代了两人早些休息后,离开帐子。
……
西营兵重,一个挨一个营帐内住着的都是战场厮杀的将士。
外间巡卫也比东营多上几轮。
不长的一段路,两人硬是碰上好几拨。
而每次一遇到巡卫,宋钰都能察觉到那层层叠叠撒在她身上的目光。
有好奇,有审视,也有不怀好意戾气十足的打量。
宋钰毫不在意,安静跟在贺兰晓身后。
时不时拎一下碍事儿的长裙,好抖落上面挂到的草屑。
“大哥畏光,白日里几乎不出帐子。”
贺兰晓道,“这营帐内昏暗,若是需要查看伤口,你也莫要用强光扰了她。”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没有藏着的意思。
来往将士只要有心自认,皆可听得一清二楚。
宋钰一开始还没在意这畏光是什么意思。
首到看到贺兰灼的寝帐。
寝帐很大。
用一片片动物的皮毛拼接缝合而成,结实密实,甚至不见透气的窗口。
大老远的看过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野兽匍匐在地。
帐外,竖着十二根木立柱,上面缠绕着带血的缰绳。
最顶端,则雕刻着各种凶兽头颅。
而在每一根立柱下,都站着一个身穿战甲手握重器的将士。
一脸肃穆的盯着正向他们靠近的宋钰二人。
还未靠近,便被带着血槽的大刀拦阻。
两人用宋钰听不懂的西澜话说了什么。
那将士先是向宋钰投来狐疑的目光,径自收了大刀后转身进了寝帐。
不一会儿便返回,这一次他向两人做出了请的姿势。
宋钰好奇,凑近贺兰晓,“你跟他说了什么?”
贺兰晓看了宋钰一眼,没说话抬手掀开了那厚重的帐帘。
顿时,一股子带着腥臭腐败的暖气扑面而来。
可无论是贺兰晓还是宋钰,仿佛都没有闻到一般,一脸坦然的走了进去。
当帐帘落下。
原本就好不透光的帐篷瞬间陷入黑暗。
只留帐篷中间的炭盆处发出时明时暗的红光。
下一刻,就在那暗光一侧亮起了一根火折子,一个身穿暗色斗篷之人,点燃了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