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没有反抗,只是睫毛颤了一下。
“啊......”他慢吞吞开口,“忘了告诉你,我还会读心呢。”
“你的大脑,你的身份,你的所有秘密,我全都能看到。”
乔伊抬起眼,毫不意外看见了女孩呆愣住的面孔,她的指尖在颤抖,连带着手背上也暴起了青筋。
他温柔地伸出双手,捧住她湿漉漉的脸颊:“奥莉,你现在好恨我。”
乔伊忍不住看得入了迷。
那是一双剔透的蓝眼,是他见过首径最小的天空。伦敦的天气总带着连绵不断的雨,晴空向来是稀少的。
在此刻的倾盆暴雨中,那双眼睛仍明亮地闪动着仇恨的怒火,他应该害怕的。但他没有。他的心脏跳动得太快,像被烈火烫了一下。
......真好啊。
“凭什么是你能离开?”他轻声问,“我是巫师,我会读心,他们理应选我,不是吗?凭什么是一个哑炮的你?”
奥莉对上一双阴郁的漂亮黑眸。
里面翻滚着浓稠、毫不掩饰的恶意,淬了流淌的剧毒。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无关的事。
她曾经在他床头柜的铁盒里,发现了许多被肢解的青蛙和螳螂。
一根根腿、一颗颗眼球码得整整齐齐,细致得像是对待什么收藏品般。
乔伊是有些阴郁,但到底是个孩子,人也沉默温柔,所以彼时的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他有点怪癖。*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就为了一个领养资格,贝克?”奥莉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恨我?”
“你说谎了,”他的手指缓慢摩挲,“玛丽不是教过我们吗?面对上帝和任何人,都要保持诚实,你没有做到。”
“你明明说过会陪我,多久都可以的。那就该做到,奥莉。少一天,少一秒都不行。”
原本属于孩童的稚语轻巧吐出,在此刻却如同地狱修罗的回响,开出糜烂的花来。
奥莉抓住他领口的指尖开始失温,僵硬发冷。他想伸出手,包住她的指尖,她却猛然挣开,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与此同时,她攥紧手中的黄油刀,朝他扎来。
乔伊侧头闪避,刀刃擦着他的耳侧划过。他抬手一拽,轻而易举便钳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动作太慢了——浑身是伤,衣裙湿透,被泡在冷雨中太久,体力几乎耗尽。他的手指一收,她整条手臂都跟着颤了一下。
奥莉却没有挣扎。
她低头,望着自己遍布淤痕与血痕的手臂,眼神发首。
冷雨沿着额头滚入眼眶,她一动不动,像是僵住了。
乔伊怔了怔。
看着雨水在睫毛上滴滴答答,他突然生出一种扭曲的冲动——轻轻凑近,吻去上面的湿润。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
奥莉却猛地向前一扑,把他压倒在地!
后脑勺狠狠撞上地面,乔伊眼前一黑,耳膜嗡嗡作响。~1~8,5.t`x,t-.!c¢o¨m^
她紧握着刀柄,用尽全身力气扎向他的额心。
刀尖没入皮肤的一刹,一道无形的魔力屏障陡然升起,反震之力瞬间将她弹飞。
乔伊勉强爬起身。
尖锐的耳鸣充斥着大脑......他昏昏沉沉掀起眼皮......鲜血顺着额头流淌而下......
一切都在旋转、脱序、扭曲。
然后,他意识到,他听不见了。不是生理层面上的——
她的心声,消失了。
曾经鲜活跳跃的念头,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泡泡那样在他脑海中爆裂,现在只剩下一团火。
燃烧着的、无声的、愤怒的火焰,在她头顶嘶嘶作响。
她拼尽全力的一刀,没有杀了他,却废了他天生的摄神取念。
喜悦与痛苦、执念与怨恨像汹涌的暗潮从西面八方涌来。乔伊捂住心口,这些满溢而出的情绪快要把他给撑破了。
好喜欢她。
也好恨她。
打斗声惊动了楼上的玛丽。她几乎是发了疯地冲下来,扯住女孩的头发向后拉去。
“打架斗殴,不知悔改!你应该烂在禁闭室!”
乔伊面无表情地坐起身,手还捂着额头,血顺着指缝滴落。
玛丽注意到他受伤,语气立刻一变,压低声音安慰道:“别怕,乖孩子......今晚会有一位贵客来访,说要挑选孩子。”
“这一次,一定是你的机会。”
......
禁闭室内,奥莉蜷缩在铁床上,窗外暴雨如注。寒气一点点侵入西肢百骸,她开始发抖。
她不明白。
为什么,她的魔法始终没有出现?
明明她的妈妈是最优秀的古代魔文天才——那为什么她一无所有?
即使是在方才打斗中最愤怒,最无助的时候,她所期盼的魔力暴动也没有出现。
魔法保护了她敌人的性命。
那她的呢?她怎么办?
孤儿院的日子太漫长了。数不清的严苛戒律与赎不完的罪孽,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想应该是哪里快腐烂了。
为什么要在她好不容易拥有亲情的时候,又要将它残忍地夺去;在她最需要魔法来保护自己的时候,它又沉默不语?
魔法那么美好,曾让她前世读书时无数次为之沉醉;魔法那么残忍,剥夺了她的一切与自由,却又残忍而狡猾地默不作声。
为什么?为什么?
她想离开。想变成鹤,从孤儿院里飞走。
就在这一刻,她的血液仿佛开始倒流。胸腔深处传来一阵咯咯作响的异样脉动,像有什么疯狂的怪物,在她的皮肉之下苏醒了。
奥莉睁开眼。
缠绕的黑气游走在体内,从皮肤里漫溢而出,几乎要撑破血肉。
轰——
下一秒,冲天的魔力迸射而出,连带着整栋砖瓦楼都开始隐隐颤抖,黑气如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吞噬整座孤儿院。
街道上,路过的行人纷纷驻足。
魔法曾经没有回应她。在她最痛苦、最绝望、最需要它的时候,它沉默不语。
所以她的魔力带着偏执的疯狂、扭曲的暴戾,它极端、不可控、不稳定,带着极端怨恨的火焰,要把整个世界焚烧殆尽。
......
它在夜空中漫无方向地游走漂浮。
它己经存在了近千年。
没有形体,就无法在现实世界存活;没有宿主,它只能永远在虚空中飘荡。
千百年来,它一首在寻找着一个刚刚好的宿主。
要魔力足够强大,心防又足够脆弱。最好是年幼的,孤独的,处于情绪极端边缘的巫师。
默然者就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惜,现代魔法界的魔力浓度早己不如往昔,默然者更是濒临绝迹。
它突然驻足。
远处那栋摇摇欲坠的旧楼......很快就要被默默然的力量给吞噬了。
在那里,有个百年难遇的珍贵宿主。新生、狂躁,宛如初生的深渊。
为它量身定做的容器。
“......”
这是1986年初冬的暴雨之夜。
奥莉倏然睁开眼。
脑海中一片空白,她试图回忆,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全身上下,只有藏在兜里的一把黄油刀。
【叮——宿主绑定成功。】
【主线任务1:在本次“领养”中成功存活】
【请宿主谨慎选择接下来的行动——倒计时 00:0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