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楼虽说是佣人住的地方,但其实也是个小型别墅,虽然比不上主楼,但该有的设施都有,一应俱全。
她的房间就在一楼,一室一厅的格局,宽敞又明亮。
看的出,应该是特意准备的。
青棠推开门,就听见了些水流声,待走近些,便见叶婶正站在浴室内给浴缸放着水。
她眉间微蹙,上前,“妈,你脚还伤着呢,快出来,待会我自己来。”
“不用,妈没事儿。”叶婶被女儿搀扶着出来,失笑着说着,她知道棠棠爱干净,干脆早早的就为她收拾好了房间,还算着时间放水给她洗澡。
她自己的女儿,她了解。
可再了解,也抵不住青棠心疼她。
见叶婶的脚踝似乎又红了些,青棠抿了抿唇,让她这两天好好休息,主楼的事她会来做。
闻言,叶婶自然不会同意。
她让女儿提前来北城,就是想好好照顾她一段时间,怎么可能让她照顾自己?还帮自己做佣人的事?
“棠棠,妈没事,你别担心,等晚上睡一觉,应该就好的差不多了。”
叶婶拍了拍女儿的手。
青棠没说话,只半蹲在她身侧看着她。
叶婶轻叹了口气,还是妥协了。
只是,虽然答应让青棠帮忙,叶婶却也并不会完全撒开手,只让她做一些小事,打打下手。
真的要伺候人的事,还是她亲自来。
青棠也知道这己经是母亲让步的结果了,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午后,夏日的阳光越发热烈。
母女俩和其他佣人一起在副楼吃了午饭,随后青棠在叶婶的催促下回房间洗了个澡,小睡了一会儿。
下午三点后,别墅区的阳光虽然依旧灿烂,但到底比正午时好了些,窗外着绿意鲜花,一派富贵的宁静。
青棠掀开被子下床,去衣柜挑选了身无袖宽松粉白长裙,露出雪白纤细的小腿,又将及腰的长发随意编成鱼骨辫侧放在一边,便去了花园。
别墅内的后花园很大,也很漂亮,夏季正是万物盛放,蓬勃生长的季节。绿意盎然的草地,鲜艳夺目的娇花,一切的一切都很美。
每个佣人都各司其职。
青棠也站在盛放的鲜花中间,给娇嫩的花朵浇着水。
其实花园内装有很多自动浇花的喷洒系统,但顾母爱花,总担心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所以叶婶习惯每天亲自过来看看,再手动浇一浇生长在角落处的鲜花。
只是今天,浇花的人变成了青棠。
她微微弯下腰,手持喷洒水管,细心又仔细的浇着摇落处的鲜花。
阳光倾洒,她髻角垂落的发丝随着身形悠悠晃动,独添了一分慵懒安宁。
恰在这时,许是手滑,青棠一时没拿稳,水管倾斜,溅起的水珠,落在了她精致的眉眼处,她唇角轻轻翘起一丝弧度,首起身子,抬手随意抹去。
回眸盈盈间,美的不似真人。
宛如一块洁白如雪的玉,包裹着柔雾。
顾宗秉站在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前,视线久久不曾移开……
青棠恍若不觉,见这方花朵皆沾染上了水珠,便准备换了个方向继续浇花,转身时,她裙摆微扬,宛若蝴蝶翩飞。
她走到被一棵大树挡着的偏僻花海处,俯身继续浇着水,见有一朵盛放的玫瑰被挤压的有些歪,她小心将它扶正了些。
纤白如玉的手搭配上最艳丽的玫瑰,意外的适合,也意外的糜艳。
如同干净的白纸上被浓重的画彩所晕染。
侧方的阳光透过大树涌入,青棠放开手中的玫瑰,稍稍首起身子,抬起手,准备遮挡一下阳光,却没料,一抬手,却瞧见了上方落地窗后高大挺拔的身影。
是顾宗秉。
是上午接她回来的那个男人。
他依旧西装革履,气质卓然,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落地窗后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两人视线相撞,青棠撞进了他深邃幽深的双眼中,她微微有些不自在,也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黛眉轻弯,轻轻朝他笑了笑。
随后,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低下头,离开了这方偏僻的角落,去了前方阳光盛烈的花海中央。
远离了上方之人的视线。
可,男人的视线依旧久久未曾离去,跟随着她的身影移动。这一刻,顾宗秉觉得脖颈间的领带好似有些紧,紧到有些闷,有些热,他抬手扯了扯,这才好了些……
青棠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只继续给周遭的玫瑰细心浇着水,偶尔周遭的佣人,园丁与她说话,她也轻声应着。
她不多话,只静静地聆听,待对方话落,才柔声笑应。
温言软语间,即便听不见她的话,也可从她对面之人喜笑颜开的神色中,得知女孩究竟有多招人喜欢。
“那是谁?”
主楼大厅内,得知顾宗秉出差回来的宋黛刚准备上楼,就看见了花园中的青棠,刹那间,她唇角的笑容缓缓落了下去。
陪她一起来顾家的季纵察觉出了她的异样,侧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眉眼微挑了挑。
因为花园内的女孩生的不是一般的好,笑盈盈间,就连玫瑰的艳色都被压了下去。
宋黛脸色有些微冷。
“是不是顾哥的女朋友?”
季纵收回视线,状似开玩笑的说着。
可话音刚落,宋黛便瞪了他一眼。
“不可能。”她说的斩钉截铁。
季纵笑而不语,只看了眼领路的佣人,很显然,是让她解释,佣人自然也知道轻重,忙开口道,“季少爷,宋小姐,那是青棠,她是叶婶的女儿,刚考上北城的大学,这不马上要开学了,所以夫人让她暂时住在副楼。”
叶婶在顾家做了十几年,宋黛和季纵年少时经常来顾家,自然认识叶婶。
不过……
佣人的女儿?
不知想到什么?宋黛眼里涌现出淡淡的厌恶,但更多的是从骨子里出来的傲慢。
只是,并不易察觉。
她不再看青棠,转身上楼,“走吧,去找宗秉哥。”
提起顾宗秉,宋黛眉眼都柔和了几分,沾染了几分欣喜,那是一种迫不及待想见心上人的开心甜蜜。
季纵薄唇紧抿,心情不快,可在宋黛回头时,又迅速恢复如常,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
“青棠,在看什么?”
听得耳畔的声音,青棠收回视线,朝面前修剪花枝的刘婶摇了摇头,“没什么,刘婶,我先进去帮我妈妈了。”
主家少爷习惯下午西点左右喝一杯苦茶,所以如果这个时间顾宗秉在别墅的话,叶婶每天都会给他煮一杯送上去。
只是今天她崴了脚,路走多了不舒服,再加上还要端着托盘,没有支撑点。青棠不放心,便准备帮她送上去。
“行,快去吧,你去玲翠肯定不会拒绝。”
玲翠是叶婶的名字,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只是再不错,叶婶也不是一个喜欢麻烦别人的性子,只要还能动,她都会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若不然刘婶也不至于说这句话。
青棠点点头,放好手中的水管,转身进了主楼厨房。
此时,叶婶刚煮好茶,准备端着托盘上三楼,只不过,还没转身,就被自家女儿给截胡了。
“我来吧,妈,你休息会儿。”
知道青棠是心疼自己,可叶婶不想让她做伺候人的事,只是青棠并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端起托盘便上了楼。
叶婶瞧着她的背影,眼中既欣慰又愧疚。
要不是投胎到她的肚子里,她的棠棠哪里需要做这些事。
哎…
叶婶叹了一口气。
这边,青棠端着托盘,敲响了书房的门。
“——笃笃”
“进。”
屋内沉缓优雅的嗓音响起,她推开了门。
书房内,顾宗秉正坐在右侧主位的中式沙发上,而宋黛和季纵则坐在另外一边与他说着话。
不过,大部分是宋黛在说,顾宗秉并不怎么搭话。
男人双腿交叠靠在沙发,骨节分明的指尖漫不经心的点在椅背,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神色,颇有些冷淡。
而与他相比,季纵不说是两个极端,但也足够捧场。
为了怕宋黛尴尬,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接住,自然又轻松,偶尔还带两句调侃。
可惜,竹马有梦,青梅无心。
宋黛想要的是顾宗秉的喜欢,不是他的。
青棠进来的时候,宋黛脸色己经微微有些僵硬了,见到她,便又多了一份难看。
“你是叶婶的女儿?怎么是你上来?”
因为喜欢顾宗秉,她自小便对他身边的人格外关注,也就知道平常能送茶上楼的佣人究竟是谁。
“妈妈脚崴了,不舒服,我帮她送上来,宋小姐。”青棠轻言细语,目不斜视,不多瞧,也不多看。
只半蹲下,放下手中的托盘,将苦茶放到顾宗秉身前的茶几上,又将另外两杯咖啡放在宋黛季纵二人面前。
纤细雪白的胳膊在眼前滑过,一时间,就连季纵也被吸引了一分目光。
眼前的手很白,白到他甚至都有些分不清究竟是女孩的胳膊白,还是那价值百万的瓷玉咖啡杯白。
漫不经心打量着青棠的季纵没有发现,此时,顾宗秉眼皮微抬,瞥了他一眼,眸色微沉。
宋黛显然不满意她的答案,但顾忌心上人在场,她也不敢太过肆意妄为,只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
“虽然你是叶婶的女儿,但也是伯母邀请来暂住的客人,怎么说,也不能让你做佣人的事啊?”
说到“暂住”二字时,她不知是不是故意,咬重了些。
青棠半蹲在茶几前,几乎是首面宋黛,也就瞧见了她看似客气,实则倨傲,带着淡淡不满的目光。
青棠抿了抿唇,起身摇了摇头,“不会,我不觉得。”
她不觉得帮自己的妈妈有什么可羞耻的。
青棠的声音温软,可偏偏她是思索过后的回答,神色认真,令人挑不出一丝错。
她不是赌气,而是就这么认为。
可就是这样,才让季纵起了丝兴趣。
要知道面前的女孩才刚刚成年,考上大学,正处于自尊心格外敏感的年纪,有时候一点点暗讽的羞辱都有可能点燃这个年岁的自尊心。可她却能在阿黛这种暗讽下,不失分寸,异常的理智。
这种人不是没有。
只是,太少了。
完全理智的人,真的太少了。
季纵靠在沙发上,肆意又轻纵,只是此时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
宋黛没有从她脸上看到自己想要的窘迫,眼神越发冷了些,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就听见了杯子与茶几碰撞的声音。
顾宗秉放下手中的茶杯,语气微沉,“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先走吧。”
他神色带着丝丝严肃,视线落在了宋黛与季纵的身上。
霎时间,书房内的气氛都不太对。
宋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看着顾宗秉平静却冷漠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在变向的赶她走。
宋黛看向站在一旁,状似安静无辜的女孩,攥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但到底没有发作,甚至强行挤出一丝笑容。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宗秉哥。”
见喜欢了多年的人这副隐忍模样,季纵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些心疼,但也有些讽刺。
人吶,永远不会回头看看。
明明珍惜她的人就在身后,她却偏偏要追逐一个不可能喜欢上她的人。
季纵和宋黛离开了,只是最后关门前,季纵回头看了眼被顾宗秉留在书房的女孩。
书房颜色简单,黑白一体,可不知道是不是女孩太漂亮,还是她的裙子太粉太温柔,屋内本该沉肃的氛围仿佛都柔化了几分。
一坐一站的两个人,有种异样的和谐。
俊美沉稳的青年低声与她说着什么,季纵并没有听清,但却看见女孩略显诧异的眼神,以及她最后微微摇头的动作。
后面的他就没有看到了,因为书房内的顾宗秉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目光锐利的冷睨了他一眼。
季纵倒也不尴尬,笑了笑,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