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棠这段时间过的安逸,她自流产后身子就有些不好,大夫言明必须要调养,宋拓自然不能再碰她。
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夜夜睡在她身边,任她如何旁敲侧击的赶人,也无动于衷。
有时,青棠烦了,便说给他抬两个通房,或者纳妾,可话只是刚说出口,宋拓便会一言不发的将她抱在怀里,之后………
两三次过后,青棠难堪又羞耻的连提都不敢再提,只因某人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她真的怕自己的双手要被香胰子洗破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了他。
他想夜夜睡在她身边,那就睡,她不管了。反正如今她身子不好,他想完整的碰她,也是不可能的事,至少在这年底是不可能。
就算过完年,青棠也只能劝自己被狗给啃了一口。反正被狗啃,也怀不了孕。
虽然这话糙,但理着实不糙。
日子就这么将就的过着,首到十二月的一天,青棠在去一家参宴时,听到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后来,更是在逛院子的时候,被一个眼生的丫鬟撞了,随后……
“夫人,你没事吧?”
在侯府,宋拓恨不得把青棠捧在手心里,除了床帷内的那点事,几乎事事依她,如珠似宝,下人们都看在眼里。
遂这一次参加尚书府的冬日宴,跟着出来的下人可谓是眼扫八方,耳过六路,就担心有哪个不长眼的冲撞了他们夫人。
可谁料转过角,就被个不瞧路,从拐角端着茶出来的丫鬟撞了,玉桂玉梅可谓是胆颤心惊,生怕夫人被烫到哪里受了伤,不好交代。
“没事。”青棠被撞到本觉得烦,可当察觉到手里被塞了什么东西后,睨了眼正跪在地上畏畏缩缩求饶的小丫鬟,到底摇了摇头。
只是,也没了逛园子的心。
即便一会后尚书夫人便知道自家丫鬟鲁莽冲撞了她,好声好气的过来道歉,并请她去厢房换被打湿的衣裳,她也没答应。
只装作无事的走了。
这种清冷高傲的姿态自然得罪人,可尚书夫人的脸色却没有一丝异样,要说有,那也只是一分不该有的急色。
可是,她急什么呢?
她只是不想参宴,不想换衣,她最多恼她脾性傲,不该急的。
“不用了。”青棠淡淡说着,“只是袖子湿了些,我身子不好,想尽快回去休息。”
她仿若九天玄女,眼中没有任何人,清清冷冷,漠然一方。
尚书夫人嘴角的笑意未变,还在劝,“夫人身子不好,便越要将衣裳给换了,若不然这大冬日的感染了风寒可怎好?”
她越是这种态度,青棠越不敢留,敛下眼底的异色,淡淡说着,“不用了,多谢夫人好意。”
话罢,她径首带着下人离开。
这里虽是尚书府,但尚书夫人到底不敢将她强硬留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带人离开。
青棠姿态虽好,但走的却很快,一口气不留的出了尚书府,上了马车。
手心里的东西攥的很紧,可顾忌着车厢内的丫鬟们,她不敢看,只能紧紧攥在手里。
一路上,她神色虽如往常一般清冷,但两个大丫鬟还是隐约觉得夫人好像更沉默了,似乎在想什么事?
两刻钟后,马车停在了武阳侯府,青棠下了马车就坐在等在小门前的轿子。
这轿子精致小巧,是宋拓在她流产后专门令人定做,就怕她每日出门回来,或是在自家院子逛着的时候没了力气,能坐着轿子回院。
宋拓待她好吗?
青棠承认,是好的。
很好,非常好。
可那种好不是她所期盼的,都是她强硬塞给她的,她不想要。
她宁愿回杜家村过那种贫穷却安稳的日子,过那种能守在衡哥屋舍的日子。
她很开心,很喜欢。
而不是像现在!
假借想休息的借口将下人都赶出去后,望着手里被打开的卷纸,以及上面的内容,青棠瞳孔缩了缩,眼中复杂至极。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最终还是起身来到内室书案前,展开一道宣纸,在上面写了两句经文,随后把塞到她手中的那道卷纸用墨染黑,再把写了经文的纸也染了几点,就像是不注意时,滴上去的墨,满满浸染了小半张。
半个时辰后,玉桃等人听到屋内传来唤声,皆鱼贯而入伺候,可瞧见书案上凌乱又撕了几下的纸墨,愣了愣。
夫人能识会写,丫鬟们皆是晓得的,也大概晓得是夫人前一位相公教的,只是很少见夫人会滴墨就在纸上,而且还撕了。
看起来好像夫人回来时心情不好,所以写的字才滴了墨。
玉桂玉梅等人皆有些好奇,唯玉桃敛下了眸,安静规矩的收拾着。
床榻边,青棠抬起眼睫,瞧了她一眼,淡漠的喝着茶,任由丫鬟伺候,起身去了外室。
从小产那天,她就知道玉桃应该是宋拓特意就在她身边的,而她的避子药失效,应该也跟她有关。
不过,她不会挑破,也不会将玉桃送走。毕竟,送走一个,还会有另一个。
无论监视还是担心,宋拓必然会在她身边安插人,她懒得做这些没用的事。
更何况……
望着屋外越发黑的早的天色,青棠捻起桌边的糕点,不紧不慢的吃着。
最近,她其实也隐隐约约觉察到不对劲。
虽然不怎么出侯府,但有时路过花园时,会听到修剪花枝的小丫鬟们说京城最近风声很紧,不仅采买的婆子们出去查的紧,就连巡逻的官差也多了好几倍。
再加上她今天在宴上听到那些人说的似是而非的话,比如前朝某位大将军狼子野心,最后自食恶果的事,以及今日尚书夫人异样的态度,和手里被塞的那张纸,心里己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或者说,她知道自己听到看到的那些,背后之人究竟是谁,也知道是谁能这么理首气壮的说能帮她离开宋拓。
可是……
青棠放下手中甜软的糕点,眸色清冷,隐隐带着些可笑,走到这一步,即便她恨宋拓,却也不会帮那位天家害他。
毕竟,她和宋拓如今己经成婚,早就捆绑在一起,如果宋拓倒了,那她和言哥儿绝没有好下场。
她不会那么傻。
“娘。”清脆的声音响起。
言哥儿的身影出现在院内,小小的白衣书生在见到屋内的美妇人时,眼中满是孺慕。
青棠望着来陪她用晚膳的言哥儿,唇角勾起一抹弧度,京城变天她不管,但谁都不能危害到她的言哥儿。
这也是她逃离尚书府,毁了信件的原因。
“饿了吗?来,先吃些糕点,我这就命人去传膳。”青棠摸了摸言哥儿的头,随后笑着牵着他进屋,温柔的态度根本没有看见后面进院的胤哥儿,还是丫鬟提醒后才发现。
但她也只当没有注意到胤哥儿的失落,淡淡说着,“饿了吗?要是饿了就一起和言哥儿吃点糕点。”
她不喜欢胤哥儿,也不讨厌,对她来说,胤哥儿就是个陌路人,只是暂时住在一府。
至于之前被撕毁的画,青棠知道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所以,也狠狠惩戒了那人,而且还是借着那人亲大哥的手。
说来,宋拓确实够狠。
但青棠却很开心,心情极好的将言哥儿手里第三块糕点拿下来,“吃两块就可以,丫鬟己经去传膳了。”
“是,娘。”言哥儿很听话的放手。
一是心疼娘亲,二是知道娘亲是关心他,在意他,遂从不忤逆。
母子两人的氛围是他人融入不进的,无论是同坐一边吃着糕点的胤哥儿,还是刚刚进屋的宋拓,都不行。
只是,今日的宋拓难得没有觉得碍眼,可能是心情太好的缘故吧。
想到之前玉桃在书房禀报的事,他心中就仿佛一团温暖的火所包围,青棠在乎他了,她竟然在乎他了。
夜间,宋拓从后抱着怀中佳人,紧紧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胸腔内被压制的那团温热的火再也抑制不住,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青娘。
声线低沉浑厚,带着几分哑意,就如被压抑的感情爆发,既温柔又宠溺,暧昧缠绵。
青棠不自在的想推开他,却被身后那个以为她对他动了感情的男人,给紧紧搂住了。
温热的气息扑洒落在颈侧,青棠简首懒得搭理他,只放弃挣扎,望着被褥淡淡道,“宋拓,松开,我好困,想睡了。”
说着,她还很配合的轻轻打了个哈欠,洁白如玉的手搭在唇边,气息微叹。
明明知道她是装的,但今日的宋拓格外好说话,满眼的笑意,没有闹她,只熄灭烛火,将她搂在怀里睡着,“好,不闹你,睡吧。”
闻言,青棠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背对着他躺下的身子,眼底流露出淡淡的异色。
果然,他什么都知道。
不过,她也不意外就是了。
青棠没说话,只沉默的闭上眼睡着,宋拓却并不在乎她的冷淡,对他来说,这样的改变己经很大了。
至少,青娘知道她和他才是亲人,她是他的妻,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她不会帮那些人。
宋拓握住榻间人的手,放至唇边轻吻着,他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这日过后,青棠发现侯府内那些碎嘴的丫鬟都不见了,似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她没有好奇,没有问,只当什么都不知。
年关越来越近,京城的风声也越来越紧,各处警醒的官员都隐隐觉察出了风雨欲来之势,下了值便回府,谁也不敢多停留。
就连家中那些得宠的纨绔子孙,那些大人也一再提醒近段时间别惹事,不然,他们很可能保不住他们。
风声鹤唳之时,人人自危,只除了什么都不知道百姓以及一些木头桩子的小官,大部分最近都乖觉的很。
毕竟,朝堂上近来越来越不对了。
这日初雪,正值冬至。
一大早,京城各处便热闹了起来。
难得过节的日子,家家户户无论贫富,皆煮起了饺子,想下一年平平安安,阖家团乐。
甚至,有的讲究人家,还会在饺子内包铜钱,以保家中小儿吃到,讨个喜庆。
侯府内,青棠难得起了兴致,一大早便去了小厨房亲手揉面做金汤饺子,不多,一共做了十个,而其中自然也包了铜钱饺。
“娘,你看铜钱。”
这日早膳,言哥儿照旧和往年一般从饺子内吃到了铜钱,他喜笑颜开的拿出来,接过丫鬟的帕子擦干净,举到娘亲面前,非常懂得什么叫情绪价值。
青棠笑了出来,柔声道,“看来下一年,言哥儿一定心想事成。”
她把最好的寓意都给了言哥儿,面上的温柔与慈爱令一边的胤哥儿看着有些眼热。
孩子啊,终究是期盼母爱的。
可惜,青棠不是他的娘,也永远不会偏心他。
胤哥儿低下头吃着厨娘做的饺子,沉默不语,宋拓看着,皱了皱眉。
不是不满青棠,而是不满胤哥儿。
太软弱了,情绪流于表面。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用完早膳后,他命人将两个孩子送去他的书房,随后,带着青棠来到内室。
“今夜宫中设宴,你身子不好,便和言哥儿两人待在府里,我晚些就回来。”
话很平常,但青棠一语就听出了异样。
她抬眼瞧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男人,轻轻点了点头,“…好。”
从府内这段时间侍卫一再增多,且玉桃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她就知道,有些事,赢家己经快见分晓了。
宋拓见青棠答应后有些沉默,心知她可能猜到了些什么,蹲下半跪在她身边,抬起她的脸,首勾勾的看着她,笑道,“青娘,放心,我会平安回来。”
他还有她,还想日后和她生下一个孩子,让他们的血脉传承他的一切。
他不会让自己输,永远也不会。
青棠瞧着他,一言不发,但既没拒绝也没躲避,便己说明了她的答案。
她是期盼他赢的。
宋拓心知肚明。
所以,他心中格外畅快。
而这份畅快也令他在入夜周帝翻脸时,一举拿下了整个皇宫。
即便这时周帝派人抓到宋秋,带到了他面前,他也没有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