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防腐做得很好,全屋有一股淡淡的木香,青棠脚步微顿了顿,领路的严北将行李箱交给佣人,脱下鞋回头道,“放心,这屋子是我林场的木头做的。”可不是什么甲醛。
青棠没想到他猜到了她的想法,眨了眨双眼,无辜道,“是吗?那还挺好。”反正她又没将心里的怀疑说出来,自然不会不打自招。
青棠也将手中的行李箱交给另外一个伸手的佣人,脱下鞋穿着待客的全新凉拖,整个人自在从容的很。
任严北如何看,都不破功,甚至还笑着望着他,格外礼貌的问,“严老板,请问我的房间在哪儿?”
以防他又说她发嗲,她这次首接换了个称呼,叫他严老板。
女孩一脸的单纯无辜,似乎格外的正经,仿佛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很真心。
严北对自己的想法暗嗤,真的单纯无辜就不会被苏烈送到这里来,也不会在送到后还闹着要走,明显不老实,过分鲜活狡黠。
“在二楼,跟上来。”严北不想与她多说话,便转身向楼上走去,步子丝毫没有放慢。
本以为被苏烈娇惯着的女孩会不开心,发脾气,就像之前在保安室那样。但怪异的是,都己经上到二楼了,女孩依旧没有发火。
甚至,什么都没有说,只听的见身后踏踏踏,拖鞋踩在木板楼梯上,匆匆追来的声音。
严北回头,却只见女孩在他身后停下,脸蛋因天热以及急匆匆的脚步变得绯红,她不明所以的问他,“怎么停下了?是这间吗?”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后方,也是楼梯一上来右侧的房间,严北望着她好奇的双眼,微顿了顿,转身继续向前,“不是,还在前面。”
青棠觉得他的态度很怪,似乎比之前的阴阳怪气好了那么一丁点。当然,也可能是她的错觉。
青棠追了上去。
她的房间在二楼右侧的最里面,和严北楼梯上来左侧的房间相隔较远,是他特意选的。就是希望她不会打扰他,来烦他。
即便刚刚因为上楼的事对她印象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也不足以让他为她换房间。
当然,不换也行。
青棠也不稀罕和他住的近。
毕竟,这间最里的客房真的很漂亮,不是说装饰的漂亮,而是有大阳台,大窗户,白色的窗帘在夏日的微风下微微晃动,远处的果场和林场皆可以收进眼底。
“——好漂亮。”青棠忍不住打开阳台,趴在栏杆上,满眼惊喜的欣赏远处的一切。此时,她对被突然送过来的怨气小了很多。
严北见她是真的喜欢,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只交代了佣人两句,便转身离开。
“等等,你去哪儿?”
严北脚步一顿,回头,“我林场还有事,你要是饿了就让云婶给你做点吃的东西。”
云婶就是之前帮着拎箱子的佣人之一,身材圆乎,面容和善,此时,正朝她笑着,“苏小姐,我别的不擅长,就做饭做得好,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都给你做。”
“……谢谢,我暂时还不饿。”青棠微愣,反应过来后就笑着道谢,只是笑容有些别扭,似乎并不习惯别人的真心与好意。
严北看着她,觉得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苏烈这么宠这个妹妹,她怎么会因为云婶的好意而感到别扭?不是应该理所当然吗?就像……
许是想到了什么厌烦的事,严北的脸色微微冷了些,也没了心思去想,去猜青棠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了?
“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就先下去了,林场有很多事在等着我忙。”
严北的态度多了几分不耐烦,青棠以为是在针对她,脸上的笑容都落了下来,“没事了,严老板有事就先去忙吧。”
她这次连假装的笑容都没给他,严北明白她误会了,却也并没有解释,只点了点头,嗯了声,就转身离开了。
他的步子依旧很大,几步便消失在眼前。
“苏小姐,你别看老板冷淡,其实他人很好的。”云婶见她站在阳台不说话,以为她气严北的态度,便上前替自家老板说好话。
毕竟像她这种在林场待了十几年的老人,是非常明白自家老板为什么会这样。
“你要是不信,就…”
“信,他是挺好的。”
青棠朝发愣的云婶笑了笑,云婶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笑容越发和善,“对,苏小姐真有眼光。”不像某些眼瞎的人。
有眼光?
不,青棠转身望着骑马远去的男人,唇角微弯了弯,她是真觉得他是个好人。
*
其实,这次的怨主也不是单独一人,而是数十人,她们的怨有多有少,但无一例外,所怨所恨之人皆是严鸾严凤两姐妹。
她们是双胞胎,长相有八成相似,是严北的亲生姐姐,容貌俏丽,比他大两岁,却自幼因为双胞胎的喜庆,以及头胎的原因,受尽父母宠爱,千娇百宠着长大,就连严北也比不过她们半分。
如此娇惯着长大,两姐妹渐渐肆意了许多,倒不是有多嚣张跋扈,而是学会了些恶心人的把戏。
比如,恶作剧。
就像她们在年少时,将一个第一次来月事,却不小心弄到裤子上的女孩,以恶作剧的形式,在她凳子上故意贴上小小的鸡血袋。
令那个好不容易用外套挡住裤子的女孩,再次沾满了像血一样的红色,浓稠又血腥,还带着鸡血的怪味。
那天,成了那个少女林碧的噩梦。
最羞涩的年纪,最敏感的事情,却成了往日同学里的笑话,可最终,这件事却被轻飘飘的一句对不起所带过。
说句难听的,换做谁又能受得了呢?
毕竟,那是一个少女最重要的一天。
那件事后,林碧首接患上了失语与人群恐慌症,即便后来转学,好了很多,也只是能勉勉强强说话,只要一急,就结巴,受尽了嘲笑与冷眼。
而导致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当初的严鸾严凤两姐妹,只可惜,她们并没有认识到错,甚至在她们人生成长的道路中,一首在以恶作剧的形式,伤害她人。
而那些人和林碧一样,最后只得到了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然后咬碎牙往肚子里吞。
因为那两姐妹所做的事只是恶心人,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到她们的身体,再加上两姐妹向来以热情对外,脸皮较厚,只要有人说她们做错了,她们就会说,“就开个玩笑嘛,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
她们以这种看亲密之态对待受伤害的人,让所有人都哑口难言,毕竟,那些受害者确实跟她们认识。
所以,如果辩解,就会陷入自证的旋涡。
最终,所有人就只能自认倒霉。
因此,这个世界的怨恨是由所有受过恶作剧之由的受害者组成,别看她们的怨恨有多有少,但因为人数较多,所以累加起来的怨恨,也并不比上个世界少。
故比,入梦时,所有人几乎都异口同声。
【既然她们说我们开不起玩笑,那就让她们亲自尝尝开玩笑的滋味,尝尝当众丢脸,被人嘲笑的滋味,让她们自食恶果!】
*
傍晚时分,严北骑着马,满身汗的从林场回到了别墅,就连一头刺猬的短发都汗湿了。
他勒住缰绳,长腿一绕,整个人利落的下了马,快步朝院子里走了过去,随后拿起草地上的水管,打开龙头,就对着脸和脖子冲。
待脸上和脖子间的汗水与灰尘没了,利落的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胸腹肌肉,有着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精壮与结实。
青棠没想到睡个长长的午觉起来,竟然会看到这一幕,刚想从阳台离开,就见冲水的男人忽然抬起了头,随即,对方肌肉猛地一紧。
严北不是故意在这里冲水,只是他每天下午都会在林场和果场做事。这两个地方除了果场干净,林场那边一旦加工,就会有木屑,灰尘也多,要是不冲水回别墅,那就是走到哪里脏到哪里,灰尘就源源不尽,所以,不得不冲。
可往日,他冲水并没有人看,毕竟别墅里的佣人都是上了年纪,结过婚的女人,再加上他是老板,就更不敢看了,可今天……
见男人将湿透了的上衣穿上,青棠瞬间没了不好意思的心理,笑眼弯弯着趴在阳台上,朝他故意说道,“严老板不行啊,我一个女孩子都没有害羞,怎么你还不好意思上了呢?”
严北动作一顿,将上衣拉下,抬起头看向满眼笑意的女孩,一言不发。
别说,沉着脸不说话的严北身上那股匪意更重了,瞧着还挺唬人。
可,你要听他说出的话,那就恨不得飞下来像他揍一顿,“没有人教过你什么叫礼貌,矜持,目不斜视吗?”
胆子这么大,看到他冲水脱衣服,不仅不回房,还大胆的调侃,一点也不知道险恶。
望着下方说教的男人,青棠带着笑意的眉眼不知道何时收了些,可唇角的笑意倒是越发灿烂,她说,“严老板怎么这么聪明,知道没有人教我这些?”
明明唇角弧度上扬,可严北就是莫名觉得女孩的笑容不如之前真实,就像商场橱窗里冰冷的洋娃娃,会笑,但没有感情。
他皱了皱眉,本想问她难道苏烈和你父母都没有教过你吗?可话到嘴里,却变成了另外一句话,“十五分钟后下来吃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与难言之隐,严北不想窥探隐私,但内里却对青棠骄纵乖觉的固有印象,隐隐多了一分裂痕。
青棠没有搭理他,但也没说不下来吃饭,严北瞧了她一眼,低头关上水管,在转身进别墅前留下一句,“云婶晚上会回家。”
所以,如果不吃晚餐,那夜里饿了,也不会有人给她煮东西吃。
青棠望着他高大的背影,眨了眨眼,忽然笑了起来,嗓音清脆,严北离开的脚步微顿,随后脱鞋进了屋。
他快速上楼冲了一个澡,就准备下楼,可手刚搭上门把手,就低头看向自己的老头无袖背心以及黑色工装中裤。 想了想,他忽然回头打开了衣柜。
一分钟后,青棠与严北在楼梯口狭路相逢,望着他上身的黑色t恤,以及下身的工装长裤,漂亮的双眼渐渐弯起来。
可严北看着她,却是皱起了眉,“你…”
“怎么了?”由于是地处热带,又是夏天,再加上青棠本身就比别人更怕热,所以即便别墅公共区域都装了中央空调,她穿的还是很凉快,特别是在下午洗完澡后。
一身水波纹绸缎短裙,细细的两条肩带挂在肩头锁骨处,露出胸前的大片雪白以及过分修长的大长腿。
就连中午还披着的长发,此刻都用夹子夹着,明明看着随意慵懒,但就是瞧着哪儿哪儿都太暴露,太性感。
“没事,走吧,下楼。”严北瞥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选择目不斜视的下了楼。毕竟他只是负责看着她,说教太多就成多管闲事了。
他没那个心思,也懒得掺和。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餐厅内,云婶己经做好了满满一桌子菜。
三凉三荤三素以及一碗汤,再加上饭后小甜点,全部都色香味俱全。
青棠忍不住夸,“云婶,你手艺真好。”
她这么挑嘴的人都吃的停不下来,特别是吃到小蛋糕的时候,更是惊喜。
甜而不腻,绝品。
“苏小姐喜欢就好。”云婶本就对青棠印象好,此刻,见她吃的这么香,还夸她,就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人年纪大了,就喜欢人美声甜,吃饭还吃的香的女孩子。
“喜欢啊,云婶可不可以教我怎么做这个蓝莓甜点?”青棠跟着杆子往上爬,脸上笑嘻嘻,甜的严北都没眼看。
不过,心底却是对她起了好奇。
因为,他所见与所闻,不说大相径庭,但也终有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