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着,眼底翻涌着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被赤裸裸标价的刺痛。
她死死地盯着陆砚清,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男人的冷酷。
陆砚清迎着她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掌控者的平静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空气沉重得几乎要凝固成冰。
阮蕴玉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眼底那些激烈的情绪被她强行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和一丝破釜沉舟的锐利。
她重新拿起掉落的叉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声音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谈判般的冷静:“半个月。”
陆砚清端着水杯的手顿在半空,深邃的眼眸中终于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他像是没听清,微微侧头:“什么?”
“我说,”阮蕴玉抬起头,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他审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不大,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只做半个月的情人。_x¢i\a·o_s/h_u/o?g*u.a′i`.!n~e`t\半个月后,你接手慕知远的案子,把他完好无损地弄出来。”
陆砚清看着她,眼底那丝讶异迅速被一种更深的、玩味的探究取代。他缓缓放下水杯,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岛台上,十指交叉,形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势。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
“讨价还价?”他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危险的兴味,“阮小姐,你觉得……”
“叮咚——叮咚——”
清脆而急促的门铃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餐厅里剑拔弩张的对峙气氛。
陆砚清被打断,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他看了一眼玄关方向,又转回目光,重新落在阮蕴玉紧绷的脸上。
阮蕴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门铃声惊得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叉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x^i!n·2+b_o!o,k\.*c*o/m_门外会是谁?傅淮舟?还是……她不敢深想,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她几乎是立刻移开了与陆砚清对视的目光,重新低下头,死死盯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食物残渣,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珍宝。
陆砚清的目光在她骤然苍白的侧脸和紧握叉子的手上停留了两秒,那点被打断的不悦似乎被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最终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利落地起身,离开了岛台,迈步走向玄关。
房间响起极其轻微的、手指触碰电子屏的声音。
门口的监控屏幕亮起微光。
陆砚清宽阔的肩背似乎极其轻微地放松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极低、极轻,却带着十足玩味和恶意的嗤笑,从他喉咙里滚了出来。
他用一种不高不低、恰好能让阮蕴玉听得清清楚楚的语调,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对着可视门铃的方向开口,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调侃:
“啧,傅总?”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像是欣赏着屏幕里来人的表情,“这一大清早的……风尘仆仆,火气这么大?”
他微微歪了下头,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目光却牢牢锁着阮蕴玉瞬间血色尽褪的脸。
“怎么?”他拖长了尾音,每一个字都像裹着糖霜的刀子,“该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捉奸”二字如同惊雷炸响!
阮蕴玉脸色惨白如纸,身体猛地弹起!“哐当!”高脚椅被她撞得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声响。她像受惊的兔子,慌乱的目光扫过客厅,瞬间锁定那扇刚刚离开的主卧门!
她看也没看陆砚清,更不敢望向玄关,用尽全身力气,拔腿就冲!
陆砚清看着她惊慌失措、几乎是连滚带爬冲向主卧的背影,嘴角那抹恶劣的弧度加深。他慢条斯理地收回目光,手指在门禁屏幕上轻轻一点。
“咔哒。”
门锁弹开的声音。
厚重的入户门被陆砚清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隙。清晨略显冷冽的空气裹挟着门外男人身上浓重的烟草味和压抑的怒意涌了进来。
傅淮舟站在门口。他显然来得匆忙,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领带扯得有些歪斜,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下巴上冒出了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焦躁和疲惫熬干了精气的阴鸷。当门打开的瞬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鹰隼般,锐利而阴沉地射向门内的陆砚清,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怀疑。
“陆砚清。”傅淮舟的声音沙哑紧绷,像砂纸磨过,“这么早打扰,不介意吧?”
陆砚清单手插在家居裤口袋里,身体随意地倚着门框,姿态慵懒,甚至带着点刚起床的闲适。他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微微抬了抬下巴,算是回应,眼神平静无波地迎上傅淮舟审视的目光,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傅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有事?”
傅淮舟的目光像探照灯,越过陆砚清的肩头,锐利地扫向屋内。客厅里光线充足,一览无余。
就在此时!
“砰!”
一声清晰无比的关门声,从主卧的方向传来。
声音不大,但在清晨过分安静的公寓里,显得异常突兀和刺耳。
傅淮舟漫不经心抬眼看向主卧。
陆砚清像是没听到那声关门响,也仿佛没看到傅淮舟骤然剧变的脸色,依旧保持着倚靠门框的姿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