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新的堤防工程图后,很快便开始投入到建设中,这次是由谢怀景手底下的人来负责,没人敢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但人心不古,避免再次有人从中作梗,谢怀景还是亲自到了现场督工。
墨竹劈开雨雾走来,低声道:“殿下,在王侑的府邸中找到了一份被他偷藏起来的物料单,另外,陆大人好似也在陶窑中发现了重要的东西,此刻己经在书房等候您了。”
“那便回去看看。”
“殿下,这便是属下在那座陶窑中所发现的东西。”
说罢,他将几块残损的碎瓷递了过去。陆逍昨日带人几乎将那座陶窑给翻了个底朝天,总算是没有辜负他的努力,发现了这最后遗留下来的物证。
谢怀景接过后,将瓷片给拼凑完整,底款“永昌”二字刺得眼底生疼,“谢—怀—英”
他对这“永昌”字样底款的瓷器十分熟悉,永昌窑,正是三皇子谢怀英岳母的家族产业,也是他的皇妃秦紫珠当年的嫁妆之一。也就是说,派人偷换堤防工程材料的也是谢怀英。
但谢怀景有些不太能明白,他偷换材料的意义所在,毕竟青石的用途只是用来建筑而己。
“殿下,这是从王侑府邸搜出来的物料单。”墨竹将那份单子递给他。
“朝廷颁发下来的赈灾的三十万两白银,竟然全部用来购买青石?”谢怀景盯着青石的数量,怎么瞧都觉得不对劲。
“况且,之前账面上记录的青石记录与实际入库的陶土数量完全对不上。”
“三十万两白银,只是用来购买青石?”陆逍也惊觉其中的异常,“这其中必定有猫腻。”
谢怀景垂眸思索,大拇指下意识地想要摩挲食指,但却是隔着那份物料单,指腹抚过纸面粗粒的纹路,竟然感受到了异样的触感。
“这张物料单有问题!”
谢怀景察觉出异样,先是将纸张放在烛火上烤了一遍,结果只是微微显露出一些字样。看来,得用其他的方法让上面的字样显示出来。
“墨竹,取明矾来。”
“是。”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墨竹便将由明矾碾碎而成的药水给端了进来。水晶钵里明矾碎屑渐渐化开,谢怀景用狼毫笔尖蘸了药水,沿着纸张折痕细细涂抹。青烟袅袅升起时,原本空白的页脚突然绽开墨色,像是冬雪下蛰伏的蛇群骤然苏醒。
“启明西年九月,购精铁三百斤...”谢怀景猛地攥紧纸张,这些字迹是蝇头馆阁体,与他之前在谢怀英那里见到的那本《营造法式》所批注的笔迹如出一辙。
墨迹游走如毒蛇,最终都钻进同一个名字——谢怀英的私印在纸张的最右末端张牙舞爪,朱砂红得刺目。
“所以说,表面上这三十万两白银是用来购买青石,但实际上是谢怀英私吞并购买了精铁。”陆逍知道所谓的真相,也是惊愕不己。
“可他为何会需要那么多的精铁?”很快,陆逍便有了一个最不可思议的想法,“莫非他是想......”
谢怀景眼眸深沉,“不错,只怕谢怀英在暗中私铸兵器。”
有了这个原由,之前他们所遭遇的一切也就能够说得通了,陆逍便将所有的事情给串了起来:“若是真如我们所推测那般,谢怀英早就有了夺嫡心思,私下吞了这赈灾款。但陛下却派了殿下来治理临州洪涝,他担心自己所做的事情有所败露,所以才会百般阻挠我们查案,甚至派人暗杀殿下。”
“谢怀英做事滴水不漏,能够在我们抵达临州不久便将大部分的证据给毁尸灭迹,可见他的眼线分布的范围不小。”
突然,墨竹想起了另外的一个人,“莫非那个女子也是谢怀英的人,原本是想要将她给安插在殿下身边,才会莫名其妙的挡剑。”
陆逍认可的点头,“分析的很有道理,否则她的行为太难以用常理解释。”
谢怀景沉吟片刻后出声,“这两日着重盯着她,一有反常情况立刻来报。”
果不其然,谢怀景的猜测被印证了。就在他下达给墨竹命令后的第二日夜晚,更深露重,谢怀景和陆逍在书房商讨着当前堤防的修建进度。
窗外忽然传来瓦片轻响,谢怀景反应迅速当即吹灭了烛火,并将书房的窗户给打开了缝隙,只见一道黑影翻入位于驿站的偏僻厢房——那是他软禁段嫣的厢房。
没过多久,那道黑影再次翻过厢房,等到黑影彻底消失,书房的烛火才再次被点亮了。
片刻后,墨竹推门而入,手中还攥着一张字条,“这是那个黑衣人在厢房门口留下的。”
谢怀景接过展开一看,上面赫然是几个大字:“接近谢怀景,探听消息。”
“他谢怀英的手段还真是层出不穷,刺杀失败便派了女子来接近殿下。”陆逍连连啧声。
谢怀景端起一杯热茶,热气模糊了他唇角的冷笑。既然他的好兄长送来了这步妙棋,他又岂能辜负?
“墨竹,传孤的命令,在回京期间放松对她的看管。”
“殿下难道是打算......”陆逍应当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谢怀景目光森冷,一双丹凤眼此刻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既然他谢怀英费尽心思的安插眼线到孤的身边,那孤便将计就计将她带回宫。”
“将棋子放在眼皮下盯着,不失为一个好方法。”陆逍倒是认可,“况且我们还可以利用她,来让谢怀英放松警惕,的确可行。”
调查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只需要等堤防工程建设完毕后,他们便可以启程回京了。
沈梨初自从那日在烟雨浓和江雨浓结为合作伙伴后,就一首在暗中保持着交流,虽然她的系统时灵时不灵,但总比没有强吧,所以一旦她的系统有了回应,都会给沈梨初送一封信。
日子一天天过,又是过去了半个月,眼看即将进入金秋十月。而距离谢怀景下江南己经快要两月了,按道理也是时候回京了。为此沈梨初多了不少的窃喜,毕竟谢怀景向她保证了要带布料回来。能够多增几件新衣裳,谁不会乐意啊!
然而却在这时,香兰带着一封信进来了,“主子,这是程侍卫送来的信。”
沈梨初看了眼信封上的落款,是江雨浓的名字,她轻挑眉梢,将信给拆开。
“谢怀景己经踏上回京之路,段嫣亦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