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半遮,弘历这个角度看去,女子怀中抱着幼儿,光着脚坐在榻上,脚上隐隐还有泥和血迹,眼角带着泪光,正一勺一勺的给怀中的孩子喂药。
阿箬听见有人来,看见是皇帝便要起身行礼:“嫔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抱着璟兕不能起身,还望皇上皇后娘娘勿怪。”
宜修满脸担忧的上前,一双素手什么也没来得及带,轻轻摸了摸璟兕的额头:“还是很烫,来的太医是谁?让他看看能不能用别的法子先给孩子退烧。”
“是江与彬太医,嫔妾己经给璟兕喂了药,江太医说往下只能熬了。”
孩子发烧最是惊险,宜修也是怕的。
看着皇后和自己的妃子都对自己的女儿如此关心,弘历心中一软,问道:“慎贵人,怎么是你在照顾璟兕,娴嫔呢?”
阿箬不屑一笑:“回皇上,娴嫔娘娘想必是年纪大了睡眠好,璟兕起了高热,菱芝喊的满延禧宫都听见了,嫔妾也被惊醒,这才着急亲自过来看看,嫔妾请了太医,太医又开了药,嫔妾也一首看着,此时尚不知娴嫔娘娘醒了没有。”
往日里慎贵人对皇帝的态度一向以谄媚为主,今日这么生硬的阴阳怪气还是头一遭。
弘历也是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即有些气恼的说道:“去将娴嫔叫起来。/第\一_看_书`网~ .无~错,内¢容·”
这下到了环心上眼药的时间,环心道:“回皇上,娴嫔娘娘己经起身了,这会儿正在仔细梳妆,想必很快就来了。”
弘历的脸色更是有些不好,皇后都是不施粉黛来的,青樱有些过分了。
众人又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娴嫔才抓着容佩的手姗然而至。
不看不知道,一看皇帝的脸色更加不好了。
青樱一身藕粉色绣梅花雀儿的罩衣,配一件石青色马甲,梳着大拉翅,带着红色绢花配一干金钗,耳上带着一对珍珠耳饰,手上带着银质护甲,和三个戒指相得益彰。
先别说慎贵人那什么都没有的装扮。
就是皇后,都只梳了甸子头,首饰是一干全无。
“娴嫔,璟兕都烧昏过去了,你是她的亲额娘,怎么现在才来!”弘历有些生气,皇后和慎贵人的样子一眼看着就是焦心璟兕,一点没含糊就过来了。
这么晚了,青樱打扮的一丝不苟是给谁看?孩子还在那儿昏着呢,她就只打扮去了?
青樱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回皇上,臣妾只是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能在皇上面前失了体面规矩,因此洗漱了一番才过来。”
弘历一噎。
当即有些烦躁的摆了摆手:“你是璟兕的额娘,先去看看孩子。”
“是”
青樱走到榻边。\w!z~s+b,o.o*k*.^c¢o_m/
阿箬一脸敌意的看着她,但碍于帝后都在,只能不情不愿的将璟兕放在了床上。
青樱一脸的心疼。
嗯~大概吧。
一脸心疼的伸手去摸璟兕红红的小脸。
阿箬看着娴嫔那根护甲离璟兕的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
“啪!”
“娴嫔娘娘看过了吧,您那护甲可金贵,别让璟兕的脸弄坏了才好,还是让嫔妾来照顾吧。”
阿箬一把将那只带着护甲的碍眼手爪子拍到一边,复又将璟兕牢牢抱在了怀里。
青樱的手有些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宜修眼中闪过深思。
皇帝的脸色更差了,上前两步拉过眼前之人的手。
青樱看着手被皇上握住,刚要脸红。
弘历便大力拔了青樱手上的所有护甲,啪的一声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踩的稀烂。
“璟兕情况危急,你带着护甲给谁看?皇后碰触孩子都没有带护甲,朕倒是不知道娴嫔的护甲如此金贵,金贵到不能不戴,不能取下!”
“来人,去将娴嫔的护甲全部没收,今日之后不允许娴嫔再带任何护甲!”
弘历是气急了,青樱怎么一点慈母心肠都没有,就是曾经的皇额娘都是脱了护甲
青樱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惊呼道:“皇上!皇上,护甲是臣妾的体面,您不能收走!”
弘历怒极反笑:“体面?”弘历用力一甩,青樱就摔倒了地上:“毫无慈悲心肠之人,何来的体面?”
“皇上!”青樱心中一疼,皇上怎么,怎么能这么说她?
宜修也冷着脸:“皇上息怒,璟兕还需要休息,就让慎贵人先照顾着吧,臣妾看娴嫔就跪在殿外,等璟兕什么时候醒了,再什么时候起来。”
“朕同意!”
弘历气的甩袖而去。
等娴嫔也出去跪着之后。
宜修走上前在阿箬面前站定,眼中流露出了一丝深意:“慎贵人一副慈母心肠,倒是比亲娘还尽心尽力。”
阿箬的眼神没有从昏睡的璟兕身上离开半分,只答道:“皇后娘娘,嫔妾早些年伤了身子,太医说这辈子怕是无福生育,但嫔妾喜欢小孩子,喜欢二公主。”
宜修微笑着说道:“是啊,这深宫之中若是有个孩子也能打发寂寞,这亲娘不疼的孩子有个会疼人的养娘,也是,好事啊~”
听着皇后几乎是明示,阿箬瞬间抬头看向眼前的皇后。
宜修微微一笑:“慎贵人好生照顾二公主,有什么药材就让人去太医院取。”说罢便转身离去。
留下阿箬抱着璟兕愣愣的坐在原地。
养娘?
若是璟兕愿意。
她不介意去争一争。
海兰跌跌撞撞到了延禧宫的时候,就看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姐姐在门外跪着。
海兰眼中闪过一丝泪花,姐姐,姐姐也过得不容易啊。
“娴,姐姐。”
青樱听见细微的声音唤自己,一脸麻木的转头过去,见是海兰,眼中也难得的迸发出一丝亮光。
是啊,若是海兰还在,遇事定会为自己周全一二。
“海兰!你怎么来了,你在哪里?本宫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海兰一愣,姐姐真的不知道吗?
当时皇上下旨让她去启祥宫做嘉妃的奴婢是满宫皆知的事情。
“姐姐不知道吗?当日皇上下旨让我去启祥宫以奴婢的身份伺候嘉妃。”海兰的眼中闪过一丝质疑。
青樱一愣,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对上海兰灼灼的目光,青樱有些闪躲的含糊道:“当年我在卧床静养,或许是不知道的。”
海兰想了想,当年出冷宫时娴姐姐晕倒了,或许是不知情的。
“姐姐,我好想你,嘉妃,嘉妃她打骂我,不给我饭吃,姐姐,我好害怕。”海兰泪如泉涌,哭着挽起袖子,上面全是一块又一块的青红。
青樱也看傻了,随即安慰道:“海兰,人到绝境必定要生出勇气,本宫如今也是身不由己,你要护住自己啊。”
海兰泪水根本止不住,只疯狂摇头说:“姐姐,你将我要出启祥宫吧,让我来延禧宫伺候姐姐,我受不了了。”
青樱皱着眉头,拉住海兰的手臂,强迫她冷静下来:“海兰,嘉妃爱折磨你,必定不会让你受太重的伤或是死了,你且等一等,如今本宫又怀孕了,等本宫找机会就把你从启祥宫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