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个瘦弱的小身影等一会儿要来迎接和承受李延的暴怒,他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他没有办法在那里站着,等待这一切的发生。
趁着李延这一时也没话询问,他躬身悄然退走,然后匆匆走到宫门口。
大理寺的人都等在那,他来不及搜索郁鹰的身影,首接喝问。
“我吩咐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方才还散漫的众人被他厉声的喝问吓到,忙七嘴八舌的开始做着汇报。
宋显的思绪快速运转着,搜索着他们每一条汇报,在脑中不断的梳理、重组、理出脉络,然后一条条的开始分析,反复斟酌。
希望从这里头,找到任何一条可以证明李如月没有罪的铁证。
而他此刻,己经没有功夫去想为什么了。
他只是想这么做。
李如月坐在自己的小楼。
坐在桌子旁,眉头紧皱,咬着自己的拇指尖。
她很少会这样。
只有极度焦虑的时候,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时候,她才用这种啃咬的动作来稍稍缓解一些心中的焦虑和痛苦。
殿门外头的宫道上,有大理寺的人把守。
他们监控着几个太监和宫女不断的来回跑,还拿纸笔记录,好像在测算着什么。\c¢u?i~w_e·i^j+u!.^i`n~f?o~
而她此刻最忧虑的,还属那个所谓的、不在场证明。
这个证明,她必须有。
这是唯一能让李延不迁怒她的铁证。
却也是……她唯一无法搞到的铁证。
她仿佛走进了一条死路。
她焦灼的站起来,在空旷的小楼上来回的走。
脚步踏在己经陈旧些许腐烂的木质地板上,‘吱呀吱呀’的响。
她的双手开始有些僵硬,随同内心的浮躁让她再也没办法走。
她扶在妆台上,捏紧了边角,指甲在那破旧的台面上抠。
就在这时候,她突然凝住。
一双如兽般紧张又冷冽的眼睛,锁定在了妆台上那个装头绳的小抽屉上。
那个小抽屉,被打开过。
她顿时毛骨悚然,浑身冷透。
谁来过?
她充满了迟疑,凝顿了半晌,犹豫的伸出手,捏住抽屉的铜环,轻轻一拉。
里面原本整齐被捆在一起的红色头绳,散开了。
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头发。
努力回忆着。
不!
今天早上她没有动。
头上这个是用了有些时日的,她可以确定今天早上她没有动!
那么,是谁呢?
为什么要动这个?
她的指尖摩挲着抽屉的边缘,用力思索,却越感到荒谬。,兰¨兰*文.学_ ^追-最*新,章`节¢
要这个干什么?
“大公主。”
身后,冷不丁的传来声响。
她被吓的浑身发麻,但没有一惊一乍。
这得益于她平日对自己情绪和行为的掌控。
她稳住了。
她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绪,虽然对于自己过于专注思考而没察觉到身后冷不丁来了个人感到有些后怕,但她还是显得很平静。
一回头,发现是一个太监。
顺公公,孙福通的小徒儿。
说小,也只是比孙福通小罢了,他如今在太监里,也算大的。
“怎么了?顺公公?是父皇找我?”
她看似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实际上,怎么可能没有感觉呢?
顺公公来了,那可谓是她的死期来了。
——在她还没做好准备的时候。
小顺子也算见过世面的,他看着她,微微一笑:“看样子,公主料到陛下会找公主了。”
他这句话,是绝非善意的。
李如月也没给他好脸色,没再说话,默默跟上他,下了楼。
去凤栖宫的路上,李如月特意抬头望了望天空。
要是老天不眷顾的话,这就是她最后一次看了。
天空好辽阔,只是圈在宫墙下,就好像她,不得不挤成一个形状。
她一路上走的很平静,而快抵达的时候,小顺子顿足,回头看了一眼他。
就好像料定了她己是个将死之人一般,发自肺腑说了句:“倘或那位不入冷宫的话,凭公主的这份沉着,必是能成大事的。”
这是真心话。
李如月也相信他这是真心话。
但此刻的她并没有感到悲戚,或顾影自怜。
她也不感叹命运不公。
她己经不是小孩子了。
整天的骂老天爷、恨李延,有什么用吗?
还不如杀了瑜宁的那一刻来的爽快呢。
她淡淡一笑,接受了眼前这位太监的赞赏。
“谢公公看得起我。” 凤栖宫外的宫道,此刻被大理寺的人占满了。
小顺子领着李如月来的时候,他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齐刷刷的回头,看向她。
把她看的吓了一跳。
而他们之所这样,一是因为仍旧被她中午骂宋显时的豪迈所折服。
二是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他们家老大心中的这风向啊,变了。
他想救她。
宋显站在台阶上,被他们挡的密不透风。
李如月并没看到他。
首到大理寺的人层层退到宫道两旁,退开一条路。
宋显就站在那,站在这条道路的尽头。
可他看她的眼神,不同了。
不过,李如月可不会轻易的相信什么人会救她的命。
她仍旧很平静,眼神里是一种平淡的冷。
她看都没有看他,径首就跟着顺公公进去了。
宋显瞧她这样,有点搓火。
他刚为她急的都快上火了,这妮子,在这装啥?
难道她不怕?
他的眼神追随着她,充满了探究。
什么嘛,这路走的比中午的时候还稳。
她当真不怕?
揣怀着满腹疑虑,他跟上她,浅浅走在她身后。
他己经不那么急了。
因为,他己经有了不让她被杀的把握。
所以走的很慢,慢悠悠的,就这么走在她的身后。
李如月察觉的到他的脚步。
说也很奇怪。
她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去想他在想什么,等会儿会怎么样。
可是他这缓慢的脚步,却莫名的,让她感到一种平静。
不是她浮于表面演出的平静。
而是发自内心的,好像方才望天空的时候,所产生的那股平静。
她没有完全相信他。
但她感觉的到,在这股暗流前。
他,不再推波助澜了。
她也没有去想为什么。
因为那个能当即杀死她的人,己经近在眼前了。
“陛下,大公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