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趟搬完,他抱着餐盒躺在楼梯口,满头大汗的喘气。
李如月瞧着他那个不中用的模样,无奈,起身挑开餐盒看着里面宋显命人送来的药材和饭菜,眉头微凝,脑海中掠过宋显那张冷峻危险却又迷倒一众妃嫔宫女的英俊面孔。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五味杂陈。
但并不代表宋显就可以这么轻易把她收买。
她还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瞧你那个样子,二皇子与你同岁,可比你高了不止一头,据说,一手能扛得起一只载满水的小水缸呢。”
李承泽生气,从地上爬起,气鼓鼓的说:“二皇子是谁?我能跟他比?!他外祖、舅舅,都长的跟山一样高!比马还壮!他那个娘,都快比父皇高了!他当然生的壮呀!我娘本就是江南女子,玲珑小巧的身材,我自然是随我娘的!”
李承泽很不服,打开餐盒找了块茯苓糕来,像小狗一样嗅了嗅,解恨般的用力咬了一口。
“男儿的体格是练出来的,我若是你,定不输给二皇子。”
李如月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打开餐盒,把里面尚温热的饭菜端出来,拿起筷子吃。
李承泽也不是善茬,收起无辜可爱的嘴脸,凑过去,冷笑:“可惜呀,阿姐你不是皇子,空有一身的能耐和志向,这权力,永远也轮不到你。+l!u′o·q!i-u/y!d!.*c^o+m+”
李如月握筷子的手一顿,阴沉的看向李承泽。
李承泽总算在嘴上讨回一城,心里舒坦,又开始嬉皮笑脸,用那张漂亮柔软的脸蛋露出一个纯真无辜的笑,故意气李如月。
尽显小孩子的淘气。
李如月不去计较。
她不是那种伤悲春秋的人。
什么男儿,女孩儿。
若换做以往,她或许迷茫。
但事到如今,她初露锋芒,初次踏入这潭深水,试探过,也明了。
她并非什么都做不成。
虽然这次的事情,阴差阳错,一半是她的努力,一半是天命放她一马。
但这也让她初尝到胜利的味道。
她并非……什么都做不到。
而这,才是她踏出的第一步。
只要她活着,就会往前走。
她不会像她那个娘一样,什么都不做,首到别人踩在她的头上。
看见李如月不吭气,眼神又那么阴冷,李承泽有些心虚,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阿姐,你别生气……”
“你想给你娘报仇吗?”
李如月抬眸,盯着李承泽的眼睛。
李承泽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心里憋闷,天生的怯懦让他开始有些逃避。
“我……我不确定,也许我娘真的是生病。?′?咸(=鱼d看u?±书>>网¤·$ u追#;¥最£新!>章\¨d节¢[”
李如月冷笑,笑容讥讽。
他日子还是过的太好了。
一点都没了解到权力。
他不懂。
权力,是今夜安睡的保障。
是世间最好的安神汤。
是可以随意让他死,让他活的口令。
可惜,他不懂。
李如月看着他,幽深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在审视,想杀了他。
他知道的太多,又太懦弱,懦弱之人,就像兔子,你不知他什么时候会惊慌逃窜,也不知他会在谁的威逼之下瞬间出卖你。
可李承泽,果真像一只兔子。
好像天然的能够察觉到掠食者的杀意。
他被李如月这么盯着,一股难言的委屈和恐惧涌上心头。
他跪下,抱住李如月的腿,将脸贴在她的膝盖上:“阿姐,别生气,别怪我……我是……我是胆小,但是我不会出卖你,我永远不会出卖你!”
他仰起头,满眼泪水,虔诚而急切:“我可以做你的狗,我愿意做你身边的一条小狗,你让我咬人我就咬人,就算我很怕……我也会咬人!”
他己经为她咬死了康答应。
难道这还不足以表明他的决心?
“阿姐……”
他近乎祈求,摇晃着李如月,不想被抛弃。
他可不想被一个,这么危险、可怕又阴毒到让他兴奋的人抛弃。
他们明明是同类。
“你再等等,好不好,等我长大些,就会勇敢起来,会让你满意,阿姐……”
看着他那满脸泪痕和眼角还在不断涌出的眼泪。
李如月恍然觉得,这孩子,柔弱之中有一种魅力。
他有他的坚韧,不过不是勇敢,而是像树,被风折到极点,就会弹回来。
所以逼他,让他感到害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李如月温柔一笑,轻轻抚摸上他的脸,为他擦泪。
“你瞧,我什么都没说,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们都己经在一条绳上了,谁死,另一个都得死,我怎么可能不要你?”
李承泽将信将疑,可是看着她温柔微笑的样子,他的心底又生出一种贪恋。
李如月会让他怕,因为她确实阴毒、危险。
可这种强韧,同样让他感到安全,想要靠近。
他想乞求她的可怜。
想留在她的身边。
“阿姐……”
他将脸埋在她的膝盖上,声音闷闷的,柔软却坚定。
“我会听你话,我什么都愿意干,只要你还愿意做我的阿姐……”
听着软糯依赖的话语,李如月心头并非没有知觉。
只是她的心早就死过,麻木生硬的好像她那天啃下的面果子。
不能融化。
她感觉到自己的眼眶湿润,却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她发现,她再也不能够融化任何层面上的温暖与接近,她真的好像变成了一条蛇。
抚摸着自己,只剩下冰冷和向上攀爬的决心。
只剩下复仇的决绝,和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阴狠。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她的血液冰冷,所以心,也不会被捂热。
谁都不行。
她轻轻一笑,抚摸着李承泽的头:“乖。”
*
事情尘埃落定,李延却完全没有了睡意。
他坐在床榻上,听着外面太监们窸窸窣窣擦血的声音。
连续几天没睡,让他的思绪跟着迟钝,虽坐在那里,但其实什么都没在思索。
只是麻木的定在那。
感受到一种权力之外无法掌控的无力。
而他此刻连愤怒的力气也没。
“孙福通。”
孙福通本一脸焦灼,用眼神瞪着外面擦血的小太监们,让他们别发出动静。
听见李延呼唤,立刻回身跑了回来:“哎!奴才在!”
他的声音放的很轻,生怕惊扰了李延。
“去敬事房,取起居注,一年内……不,将半年内未曾侍寝的妃嫔、宫女,以及入宫以来经过召幸却未曾生育的妃嫔,抄录一份名目来给朕看。”
“是……”孙福通惶恐的应声,谨慎的弓着身子一路退后,匆匆命人去办。
李延抬眸,盯着窗外正烧的热烈,却显得苍白的太阳,眼底的猩红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