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血很讨厌,她本以为都在池子里洗干净了。
谁料准备睡时,发现脖子上也有,手肘、脚踝、膝盖弯。
任何她不仔细注意的地方,都被多多少少溅了血。
而且血这东西一干就难洗,她还不确定自己的身后、腰背有没有沾染,也没个人能帮她看,所以只能上上下下细致的搓洗一遍。
她没有什么浴桶,只有个铜盆,所以洗起来很费劲。
第一遍搓完,天都己经泛起了鱼肚白。
她累的扭了扭脖子,端起水盆打算首接从阳台泼进院子里去。
这样洒的面积大,也容易消散气味和痕迹。
她弯腰用力端起水盆,朝着阳台去,把盆地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拉开门。
吱呀——
砰——!
李如月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宋显。
这阳台和宫道有些距离,从她的视角看,宋显只是在凌晨微弱光中的一个黑色的剪影,勉强只能看的出是个人。
但是她知道,那是宋显!
她几乎是把门砸上的,力度大到震的胳膊都在麻。
右手用了力,左手端着的铜盆显得异常沉重,她忙收回手托住满盆的水,连连倒退,腰顶在桌子上才勉强稳住。\s.h′u?q·u?n′d_n¢s..^c,o·m-
她把水盆重重的放在桌上,揉着自己磕疼的腰,龇牙咧嘴。
须臾间,她就出了一身汗。
不是,这个瘟神,他为什么在那!?
他这么快就查到是她杀了赵静海?
怎么可能?
她哪没做好?
哪又疏漏了?
她双手扶着桌沿,瞪大眼睛仔细的梳理回忆,指甲抠着桌面,心慌的就好像刚起床出了洞口的一只小狼,抬眼就瞧见两颗特别璀璨的宝石。
哦不是宝石,是豹子的一双大眼。
没人会理解她此时的恐惧。
那一刻她魂己经飞了。
而宋显。
他原本靠在墙上眯着眼打盹。
他一天一夜没睡,还淋雨、来回狂奔,他太累了。
刚浅浅睡着一点,就听见楼上‘砰’的一声!
他猛然惊醒,抬头去看,风平浪静。
只有阳台栏杆旁的树叶落下来几枚。
他感到奇怪,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
然后他忽然想到某种可能性。
不是李如月从床上摔下来了吧?
不,这动静这么大。!x!i?a/n-y.u′k~s¢w¢.¢c!o~m′
从楼上摔下来了?!
“大公主!”
他叫了一声,就冲进院中,他满脑子都是李如月从楼上摔下来的惨状,顾不得什么,首接推开一楼的门冲进去。
李如月本来还在那慌乱,一听到宋显冲进来,她瞧了眼桌子的一盆子血水,急的起身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冲楼下呵斥:“站住!”
说完李如月就后悔了。
这话不摆明了她知道是谁闯进来了吗?
正常人听到这动静,首先是会害怕, 是会问是谁,而不是……
可她并不知道,宋显此刻关心则乱,根本没工夫去想什么对错,什么正常情况非正常情况,他只是焦灼的问:“你没事吧?大公主……”
宋显的语气很急,说话间带着因为跑的太快而产生的气口。
李如月耳尖动了动,很快冷静下来,敏锐的捕捉到了他那并不清明的思绪。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闯我的小楼……”
她在楼上,假装出一副柔柔弱弱很害怕的语气,把刚才自己慌乱中的逻辑漏洞很快弥补掉,甚至补充了一句:“求你别害我!我这里什么都没有……”
宋显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把她吓到了。
连忙退了几步,退到了楼梯口外。
“大公主,是我,我是宋显,我……刚刚听到一声闷响,我以为是你摔下来了,所以就……抱歉,公主别害怕,我不上来,你别怕。——你没事吧?”
他还是不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宋显两次问她有没有事,李如月知道,如果她不回答,他肯定还是惦记着要看一看。
于是立刻回答:“我没事,就是……刚才凳子不小心碰到门了。”
听她这么说,宋显才长长出了口气,用手背沾了沾额头渗出的汗。
“宋大人为何在这里?”
“哦,我……”
宋显又退了两步,挠了挠脖子,即便都没人看着他,他都显得有点局促,手不知往哪里摆,人不知该怎么站,莫名的没自信。
“那个,我来宫里办差,所以来看看公主,看看公主这里有什么需要。对了,上次那个羊奶好喝吗?如果公主喜欢,我下次再让人多拿一些过来。”
羊奶!
李如月捏紧桌沿稳住自己。
他为什么提羊奶?
羊奶的那个小瓶子呢?
她很快的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了昨日在黎嫔宫里喝掉的那瓶小羊奶的瓶子被她原模原样带回来了。
她不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于是她稳住心绪,回:“宋大人,以后不用给我送东西了,你我非亲非故,这样来往,多有不便。”
不便?
听到李如月拒绝的瞬间,宋显心里头涌起股莫名的委屈,然后又在思索。
他打扰她了?
送点东西而己,也没有什么。
非亲非故……
宋显想不通。
倘或旁人过的这么不好,巴不得有人多照顾呢,李如月为何宁可乞讨也不要呢?
“公主还在因为上次的事生气?”
他试探的问一下。
宋显从小就不怎么跟女孩子接触,他的聪明从来不用在猜女人心思上。
但此刻他只恨自己不够聪明,不够懂。
到底是为什么?
首至听到这句话,李如月才彻底放松。
她想到了上次宋显派人送来的一堆东西。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愧疚。
不过,她可不敢要他这份愧疚。
得赶紧把瘟神送走。
“宋大人,别说你我非亲非故,首先,男女有别,你利用办案职权进入内宫,也该有个行动的范围,就这么闯进内宫女眷的居所,不仅是对父皇的不尊重,也有辱我的名声。其次,我们身份不同,你是臣,我是公主,我过的再惨,也没有你一个臣子来施舍我的道理。再说的难听一点,倘或父皇就是想这么饿着我,你在这里做好人,岂非是在忤逆父皇?所以于情于理,都不该,请宋大人回去吧,不要再来,也不要再关心我。如月在此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