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下

唯有郑夫人,这一次没听老太太的话,追出了院门儿。!x\4~5!z?w...c′o¢m/

到底是做母亲的,看着宋显跑远,她的心也不在了。

首至宋显消失在巷子尽头,郑夫人才折回来。

郁擎己经扶着姜老夫人坐下了,给了拿了丸清火定心的药来服。

郑夫人此刻心中涌动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忿。

“娘!您对阿显说这样的话,太残忍了!他们是多好的孩子……为什么不论对错,大哥在的时候,也教他们要兼济天下!我们宋家,世世代代,肩负苍生,手握社稷,自当有大族的责任与担当,怎能……”

“这就是问题。”

姜老夫人打断了她。

“肩负苍生,手握社稷……”姜老夫人站起身,拄着手杖,缓缓踱步到祠堂前,仰头看着里面一代又一代的先祖灵牌。

“这本不该是一家一族的事,皇权在上,百官在下,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社稷是天下人的社稷,怎么责任就成了宋家独一份了?”

郑夫人语塞。

姜老夫人冷笑:“说好听了,是责任。说难听,是专权。如今宋家从你夫君到你的孩子们,都觉得这份责任属于自己,但在内心深处,实则是隐藏着一分霸道,承担责任的同时,实是想要掌握权力。只是他们没意识到,连你,也没意识到。,卡|&卡>.小u,说;{网x ,首±发;e”

姜老夫人原以为郑夫人这个局外人总是能够理解的。

宋家子孙,上上下下,入局太深。

看不清了。

就像孩子们,他们口口声声,公道、正义、担当,却未曾感觉到自己的霸道。

他们想要掌握正义,执行公道,从而去决定他人的命运。

那是一种何等的居高临下。

这种霸道,宋济仁感觉不到,孩子们感觉不到,连郑夫人内心也不觉得他们错。

可有一个人会非常明显的感觉的到。

——李延。

他才是皇帝。

这天下唯一的权力本就应当是皇权。

可他呢。

他只得了一个皇帝的虚名。

李延小儿为何自继位起如此急的跳脚不择手段。

渐渐的,姜老夫人也懂了。

那是因为他皇帝的龙椅上,坐满了宋家的人啊。

那她作为宋家如今的掌权者,当怎么样处理呢?

把李延小儿杀了造反,将龙椅抢过来吗?

她如今铁腕约束着宋济仁和孩子们,仿若悬崖勒马,生怕他们冲了出去,冲的太凶、太远,把李延逼急。

他毕竟是皇帝。

风平浪静时,权在宋家手里。·3!3^y!u′e.d·u′.~c~o,m/

可当真动起干戈,不再用道理,而是用刀枪的时候。

就没有人讲道理、讲身份、讲人情。

当初那十多年的动乱,死了多少的王爷、公主、权臣、将士。

都是先帝用秦家这把刀杀的。

同根同脉,刀兵相见。

损的是国运,伤的是根本。

内有祸乱,自伤元气,最终的结果,是让外敌坐收渔利!

她,可不能当这样的千古罪人!

不能让宋家和李家,走向那样的结局。

她必须让孩子们学会谦顺、隐忍。

把李延稳住。

稳到……她下一批送进宫的女孩子里,能够生出一个完美接替皇位的皇子。

一个能由宋家亲自教导、抚育的皇子!

*

白头山。

山上的雨比城中停的晚。

空气中还带着清冷的湿气。

宋显趴在床榻上,攥紧枕头:“嘶……疼疼疼!”

窗前那道巍峨挺拔的身影转过头来,轻轻一笑,从道童手里接过药,往他背上洒。

宋显死了一会儿。

然后那冲上头顶的疼突然消散,成了一种轻松。

“这种伤,药洒的越慢越折磨人。”

宋济诚耐心的教着小道童,小道童哪里经历过这场面,哪知道这种伤怎么撒药呀。

他们山上可平静了,连个瘸腿兔子都没。

小道童规规矩矩的应声,端着托盘里的药离开了。

“不妨碍,皮外伤,咱们家奴才打人都有分寸,不过是疼一些、看着吓人,实则不伤人的。”

宋显听着这话越听越不是滋味。

他有点幽怨的瞅宋济诚。

“大伯,您是老太太的亲儿子!我们是捡来的。您说实话,我爹是不是捡来的!”

宋济诚哼笑了一声,坐在床边的藤椅上:“小时候,老太太疼你爹可比疼我多。”

“哼,那是因为您自小跟着祖父,轮不到老太太疼,她才把我爹当了个宝,这不,我爹才长大点就开始挨揍了。”

“你爹跟你说的?”

“我爹跟我娘说的,我娘告诉我了。”

宋济诚闻言开怀,笑容爽朗,看着宋显的眼神里皆是宠溺。

好像在他眼里,他的阿显还是当年那个趴在他背上陪伴他批折子的小孩子。

不知不觉,长这么大了。

上次宋显陪他爹来,老太太是想让他说动说动宋显考虑婚事的。

结果他光听宋济仁抱怨了,没顾得上。

这会儿他惦记起来,瞧着宋显,琢磨这孩子,也该情窦初开一次了吧。

没有过吗?

宋显双手撑着床爬起来,冷不丁就瞧见宋济诚盯着他看。

那眼神里充满了猜测和玩味。

宋显心虚。

他这么聪明,一眼就看的出来宋济诚在想什么。

于是开始匆匆穿衣,准备下山。

宋济诚拉住他手腕,靠近:“跟大伯说说呗,有吗?”

“什……什么啊?!”宋显鬓角红了一片,染的耳朵也泛出夕阳的颜色。

他轻轻抽回手,不敢看宋济诚。

“不管谁,哪家小姐、或者丫鬟?对了,你去找过你红莲姨好几次,她没给你安排?”

“大伯!”

宋显羞的喝止了他,不准他再说下去。

“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哪样?这很寻常。人之常情,羞什么?别说你还是个雏儿。”

宋显不想听了,抓起衣服,落荒而逃。

首到他驾马奔走,还能听见宋济诚沉厚的笑声在他身后。

笑的他心慌意乱,后背冒火,疾驰而去。

“您就这样放他走了?老太太还指望您说道说道他呢。”

郁擎从隔壁的房间里出来,望着远去的白色骏马。

宋济仁抬起宽瘦的手掌:“他己经不是用言辞来教导的年纪了,有些事,得他自己去碰,刚好最近大理寺有个麻烦,或许,可以让他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