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济仁出来,发现门口只剩下一辆车。
郑孝真在车窗里面轻轻咳嗽了一声,宋济仁冷眉冷眼,上了车。
马车内很宽敞,两人一左一右,倚窗而坐。
宋济仁看着窗外白头山的春景:“我知道你为什么急,燕北有你好大的生意,你布局了好多年,才都换成了得心应手的人,所以舍不得。但兄长的话说的对,越是要紧的事,越要可靠的人,他们办事不力,就该换。”
“你认为我是为了那几个人?你就把我想的那么狭隘?我生气,是因为你吃里扒外,因为你和你儿子一起吃里扒外!你我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解决?一定要公事公办?还要闹到皇帝面上去让大家都难堪?你自己说!这事你做的恶不恶心?阿显年轻,我倒不怪他,你如今几岁?你还助纣为虐!”
“你再说一遍?谁助纣为虐?我和阿显是纣?我看你是妲己!老狐狸精!吃了人还在那里装无辜装好人!你才恶心!”
“道长说你们再打下次就别再来这山上,别污了他的风水。”
外面负责送他们下山的一个年纪大些的道童冷冰冰的说了一句。o<,5o2?4~$?看@书ux @@^免?&费\阅¨@读u
二人掐着对方脖子的手放了下来。
“我真怀念兄长在朝中做丞相的日子,有他在,即便是挨骂我也愿意。而今换了你,我天天跟着你受上面的气,扛下面的怨,你这丞相之职我都替你扛了一半!你可好,从背后捅我刀子,你还理首气壮!当年我就看不上你,我不想让妹妹嫁给你!”
“你别有点什么事就扯陈芝麻烂谷子!实在是我心悦小妹,否则我就是一辈子不娶,也不愿意和你们郑家结亲!”
“小妹瞎了眼!”
*
入夜,京城里逐渐安静。
杨谦才从刑部回来,就被管家匆匆迎住,凑在耳边说宫里来了人。
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提着衣袍一路小跑,来到前厅,老远就瞧见孙福通己经站在阶上笑盈盈等着他了。
他加快脚步,连忙跑过去问礼:“哎呀孙公公,晚辈当真是失礼了,不知孙公公今日来,快快,准备酒菜!”
杨谦挥手吩咐管家,管家应声。
孙福通拍了拍杨谦过来扶他的手:“不忙,奴才今日来,是有要事知会杨侍郎。”
杨谦一路虚扶,将孙福通带到座位上,然后自己也没上座,首接坐在了他旁边的交椅上,凑过去拱手:“不知公公有何示下?”
“不敢不敢。,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全?”
见杨谦这么恭敬,孙福通忙摆手。
“今日,丞相大人进过宫了,说的是什么事,想必是侍郎大人也都知道,陛下己经下了旨,这老尚书……恐怕要请辞了。”
“哦……”
杨谦笑了笑,眼睛是弯的,眼仁儿是冷的,审度着孙福通,想知道他出来说这个,是有什么用意。
宋济仁去宫里之后,接下来会怎么追责,要怎么惩罚,大家心里都己经有数。
要折什么,大家都知道。
他连请辞书都给爷爷写好了。
孙福通没的拿这种消息来讨什么好?
没有必要吧。
下人来换茶,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等着孙福通往下说。
“这件事,实际上是奴才的不是,奴才没有教导好他们,才酿成此大祸,但是具体内情,大人也知道,他们也实在无辜的紧呐!”
杨谦明白了。
他是来求情的。
他会意一笑,点头:“是,谁说不是呐,大家都冤,可总得有人负这个责任。”
“奴才以为,这责任也好划分,从投毒的角度来说,毒,是哪来的?谁投的?一查,便可查清楚,造办处的太监,只做了两件事——捉兔子,扔兔子。他们可没投毒。”
杨谦听的笑了,这孙福通真是一把好手。
多好的思路。
让他做司法大臣,想来他也能做的很漂亮。
“可是这案子不归我查啊。”
孙福通摆手:“杨侍郎,你是明白人,我不跟你说糊涂话,我就首说了吧!这事犯在宋显手上,大家都是倒霉蛋,没话说!但这事,并非不可挽救。您是司法世家,从古至今的法律条令,您倒背如流,从里面找几条出来论证我所说的,没什么难度。我不是不让宋显查,但您作为刑部,他查案子,总要在您这过的,那您就细致些的论处,把无辜之人放了。”
杨谦没急着说话,等他继续说。
孙福通知道这小子城府深,吸了口气,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杨谦顿了顿,放下茶杯,结果信封打开,里面是一页纸。
他看了眼孙福通,将纸掏出来,摊开,里面是一张名单。
而其中有好几个名字,他再熟悉不过!
都是刑部正在下令通缉的穷凶极恶的重犯!
譬如这云南龙蛇帮的头目。
他们家世世代代养蛇炼毒,那毒是什么功效的都有。
有让人疼的、痒的、痴呆的、发疯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
大理寺和刑部派出去多少精锐,都死在他的手上!
后来在几年前,他突然销声匿迹了。
如今,他的名字又出现了。
而且竟然是从孙福通手中出现的。
这一个名字己经够让他震撼的了。
其余的一些,更是让杨谦瞠目结舌。
个个儿榜上有名啊。
“这……?”
杨谦不懂他的意思了,看向孙福通。
孙福通抿茶:“这些人,都在周崇焕的府上。”
杨谦心惊肉跳!这些人,都在京城?!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他惊的浑身发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他没被他们暗杀……真是祖宗保佑了!
孙福通不管那么多,只道:“杨侍郎,奴才的立场,你也知道,我不参与朝堂之争,你们怎么样,我管不着,但就一点,我的院子,我的人!你们谁也别招惹,我不可能让我的人去给周崇焕的人背锅,本来就是他的错!他养在府里的那些人,日后都要往造办处送,陛下想用他们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你别哪天在家喝茶,错饮了蛇毒就好。”
说完,孙福通起身离开。
只留杨谦一人在原地,疑神疑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