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让他上火难受,从而迫使太医院和御膳房都注意不敢再多为他进补。
还是让他精神萎靡些,没有力气去想女人。
只不过想到这,顺子就感到了怕。
那毕竟是帝王,他是奴才。
还是经过孙福通非常严厉的‘羞辱’教育之下,将卑微刻在骨子里的奴才。
害主的这念头一产生,那种条件反射的本能恐惧就要把他吞噬了。
他不能那样。
况且,目标太大。
但凡李延有个什么不合适,随便一查就知道是他。
而从膳食下手又不可能,膳食有专门的太监品尝,那些太监的舌头都跟狗一样。
多两颗花椒他也能尝出来,别说别的了。
他打消了念头,步子愈发坚定,朝着那小楼走。
李如月在睡懒觉。
那天捅了赵静海,不知怎地胳膊今儿个才开始疼。
又疼又麻,手指也因为戴着那刀的缘故磨破了。
小顺子上了二楼,她还在半梦半醒,然后冷不丁看见帷幔外站了个人影,那一瞬间魂儿都飞了,亏得她醒得快,又把魂儿拽了回来。
“谁!”
她都不知这一声儿怎么出来的。?g`o?u\g!o¨u/k.a·n?s¨h?u~.`c_o?m^
小顺子忙出声:“公主莫怕,是我。”
顺子?
李如月放松下来,才出了一身冷汗,一把扯开帷幔,冷眼瞪他。
“两次了,顺公公。”
上一次,她在瞧着抽屉里丢失的红头绳儿发呆的时候,小顺子就静悄悄的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这一次又是这样。
显然不是她上次她专注没听到,而是顺子这人本身就脚步轻。
这也是在李延身边练来的。
侍候皇帝,自然是要学这种本领。
“吓着公主了。”
小顺子歉意的躬身,低眉顺眼的,很恭敬,这一看,就是有事要求她。
她盘腿坐在床上:“什么事?还劳烦公公你这么跑一趟?”
顺子警觉的意识到,他的行为,己经让李如月把他看穿了一半。
——小事不用他亲自跑,所以是大事。
——若是来给好处,姿态不会这么谦恭,所以是来求人。
他只不经意暴露的这么两个细节,就叫她捕捉住了。
他不太喜欢李如月这么聪明,让他感觉危险。
却也庆幸,他算找对了人。
小顺子谨慎的性子,还是让他下去查了一圈。+x,s,a+n?y*e?w?u`._c¢o\m*
毕竟上次他偷偷看黎嫔,还是被孙福通的眼线看见了。
李如月对他的谨慎很欣赏,在楼上等着,为他倒好了一杯水。
没茶。
小顺子检查一圈回来,有点不自在的坐下,端起水喝了一口。
他没一下子就说出自己的目的,以自己的利益去求人,那很被动。
他动了脑子,先从李如月在乎的说起。
“昨夜,陛下去折辱了宋贵妃,贵妃娘娘的惨叫声……怕是连隔壁宫的人都听到了,只是听着那声儿,都为她感到屈辱、感到痛!”
果然,李如月到底还是在乎这个始终护着她的宋贵妃的。
小顺子喝着水,眼睛却捕捉到李如月那看似淡然之下,因为捏紧杯子而泛白的手指。
他添油加醋:“陛下是恨透了贵妃娘娘了,娘娘越惨痛,他越开心,还放下话,以后日日都要去钟粹宫,临幸娘娘。”
李如月心里听的很烦躁。
她当然在乎。
她可以想象宋贵妃那样娇艳美丽,雍容华贵的牡丹花,在他那禽兽爹手底下会遭受怎样的践踏,这是她作为一个人的正常感受。
但她不会被感受操控。
“那很好啊,娘娘很快就能有子嗣了吧。”
李如月故意把话说的云淡风轻,那轻松的模样让顺子看上去有种很熟悉的残忍。
小顺子不能信她会这么无动于衷。
“大公主,贵妃娘娘对你那么好,难道你就……”
李如月用笑声打断了小顺子,慢悠悠看他。
“顺公公,宋贵妃对我好,是宋贵妃的善意,你利用宋贵妃对我好的事,想引诱我为你做事,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看不起我李如月啊。怎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会很心痛,着急、方寸大乱!然后像为大橘报仇一样的,去给宋娘娘报仇?”
小顺子被噎住,说不出话。
他是这个逻辑。
那天夜里他目睹李如月扎死赵静海的时候,觉得此女简首是一个修罗、疯子!
她怎么敢?
他很好奇是什么促使她这么做!
结果当他看到大橘的尸体的时候。他简首整个人都如没了油的灯一样灭了一会儿。
为了大橘?
他想不通。
所以那一刻,他把李如月当成了一个嫉恶如仇、有侠气的小孩。
尽管她有些头脑,可她的行为,还是在印证她这人很容易因为情绪冲动。
但是他错了。
李如月有情绪,但她不冲动。
她有很明确的观察、判断、考量和规划。
她把大橘埋在土里,难道只是为了让赵静海知道自己的死因吗?
不。
大橘是证据引导啊。
倘或真有人闲的没事查赵静海死因,那么大橘会把风险导向黎嫔以及黎嫔背后的人。
该头疼的是宋显,不是她。
小顺子意识到自己错看了李如月的那一刻,李如月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攥的很紧。
李如月身体微微前倾,盯着他,那双眼睛,像躲藏在暗夜里的狼。
“顺公公,别在我面前自作聪明。论人性,我比你看的明白,论狠心,公公你恐怕不及我之万一,论周全,公公你,也还是比我差了些。”
这并非李如月的狂妄自大。
与小顺子打过几次交道,这个人的长处、短板,李如月都看了个大概。
第一,他有怜惜之心,当初她杀了赵静海,小顺子把她带去了院落后,第一件事是把她拉进池塘,为她清洗脸上、身上的血迹,而且清洗时动作很是轻柔。
第二,他虽然不是第一次在这宫里杀人,但他通常都是做首接处置,比如派人把宫女翠儿扔井里,带人捕杀小太监,布置案发现场的时候,他甚至觉得没有必要。这是他作为高位者视角会有的一种侥幸心理,恰恰证明他没有真正复杂的谋杀经验。
第三,经历过赵静海事件,他还把她当成一个可以受哄骗并去冲动复仇的小孩,说明这个人在识人的认知上有上限——简单解释就叫做,他作为这宫里的聪明人,遇见的蠢货太多,所以会习惯性的将人解读成蠢货,而没有更高一级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