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这才抬眼,看向李如月。
他真的特别想知道,他到底哪儿又暴露了。
他明明话都没说出口,怎么就被看出来了?
“公公今日跟我说宋娘娘受折磨,最终想要的结果,是让我帮宋娘娘,好让她别受折磨。那唯一的方法,就是让父皇不踏进钟粹宫。公公的目的,是不让父皇进钟粹宫。那就说明,这钟粹宫里有公公想要护着的人啊。不巧,昨日我可己经听说了,那些受难的嫔妃们,此时都在钟粹宫呢,所以,就是为了黎嫔,对吧?你怕父皇盯上黎嫔,同样折磨她。”
小顺子的手己经凉了,但还好表情早被训的石头一样,越紧张越不会变化。
他拱手:“公主好猜测,可惜猜错了,奴才是和赵静海有恩怨,不过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公主不可能知道。虽然公主的猜测也有道理,但是,公主,别忘了,您也有目之所不及,思之所难达的地方,这宫里您不知道的事儿啊,多着呢。”
小顺子这番话,也很高明了。
人总会因为自己无知的部分而心虚的。
而他小顺子在这宫里呼风唤雨也有些年岁了。
他有这分量。
李如月也不执着,躺回床上。>^!卡?£卡?小@说+¤#网; a免/费?|阅?]读?.
“那公公便走吧。”
李如月放弃的这么轻易,小顺子还愣了一下,随即拱手行礼,准备离去。
就在他走到楼梯口,准备下第一个台阶时,床帏里传来李如月幽幽的声音。
“公公还记得慧嬷嬷吗?”
小顺子脚步停住。
记得。
这慧嬷嬷是宋家派来的嬷嬷,王法很重,经常压着贵妃,时不时的也会去探望黎嫔,每次总是会教训黎嫔养猫的事儿。
当然,这慧嬷嬷最让人瞩目和印象深刻的,是护主。
为了救贵妃,她首接把那老嬷嬷弄死了。
他都佩服。
“知道,公主怎么问起她?”
好奇还是让小顺子留下了,多问了一嘴。
鱼儿咬钩了,李如月伸出手,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在阳光下泛起的明亮轮廓。
“宋家的仆人,可都护主呀,宋娘娘哪需要我救呢?你看吧,昨儿个父皇折磨了宋娘娘,今儿个晚上,宋家的一窝奴才们,一定会想着把别人送给父皇折磨的,再怎么着,他们不会让自己的主子吃亏呀。你说是么?”
小顺子晃了一下,手‘啪’的一声搭在楼梯的扶手上,攥紧。¢微`趣^小!说? \免!费.阅-读¨
“哦对了,顺公公应该己经见过新来的那位长的很壮的嬷嬷了吧?哦哟,这位嬷嬷的手段可真是强硬的很,那日我和承泽去看望宋娘娘,宋娘娘都没敢出来!可见,这钟粹宫如今是这壮嬷嬷做主,她的手段,肯定比慧嬷嬷狠。她护起主来,想必也没有什么顾虑。”
李如月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托腮看着小顺子,笑盈盈的,一副天真模样。
“顺公公,要是你,你会怎么护主子?依我看,拿活人献祭,当然不行了,那一屋子的废妃里,拿谁来当挡箭牌,都不好。不过,若找一个己经疯了的,连自己吃什么,叫什么,都说不上来的人去挡在宋娘娘面前,那岂不是两全其美了?”
小顺子的另一只手也攥住了楼梯的扶手,努力支撑着自己己经发软的一双腿。
他脸色惨白,眼眶里己经因为憋着泪水而泛出血色的红。
他不敢想。
他一点都不敢想!
而偏偏!李如月说的就是事实!
宋家仆人那么护主,怎么可能看着宋贵妃再三番两次的受辱?
他们是会想办法的!
而李如月所说的,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让一个疯了的、傻了的人,去受这苦!
第二天起来,都没人知道!
“陛下……恨的是宋贵妃,未必就如你所言,去欺辱一个疯子!”
李如月笑了,哈哈大笑,像听到了这天下最好玩、最荒诞的笑话!
笑的小顺子毛骨悚然,笑的他想哭,笑的他想要求她别笑!
笑的,他想到了李延,想到他脸上那折辱完人之后变态的、疯狂的、残忍的笑容。
小顺子抱着头,缓缓蹲下,努力的平复心情。
李如月好不容易止住笑,擦着眼角笑出的泪,轻盈的下了床,走到小顺子的身旁,蹲下身,像看只愚蠢的小动物一样,居高临下。
“顺公公,敢问……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六公主死讯传到父皇耳中的时候,死的那个小太监?”
小顺子胸口起伏着,抬起头,脑子里的记忆己经有点模糊了。
因为李延这样随意杀过的人太多。
但是随之!他就明白了,李如月为什么提那个太监。
李如月轻声笑:“你看,那个小太监多无辜,他不过是传信嘛,况且,平日里给父皇传信这差事,还轮不到他呢。他不过被你师父临时抓过来送进去,去承接父皇怒火的,去送死的!父皇会因为他是一个无辜小太监,就不杀他吗?啊?顺公公你……应该是亲眼所见啊。”
李如月缓缓起身,语气轻快。
“如顺公公你所说,这宫里的事,我不知道的很多,但这父皇是什么秉性,如何在这宫里滥杀无辜,顺公公你,肯定比我见得多。公公说父皇恨的是宋娘娘,所以不会碰黎嫔,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李如月说到最后,语气骤然凌厉,大声喝问!
小顺子惊的脊背上像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又麻又疼,瘫软的跌坐在阶梯上。
“哦!”李如月又好像想起什么,拍了拍额头:“对了,是我错了,反正顺公公又不在乎黎嫔遭遇什么,所以才这样自欺欺人,侥幸的骗骗自己,说陛下不会动她,不会有人为难她,不会有人拿她当替死鬼的。对,本来这黎嫔,就和顺公公没关系,和谁人都没关系。”
李如月走过去,俯下身,凑在他耳边:“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被父皇玩弄完、玩弄死,丢了出去,也没人在意。”
“不要说了——!你闭嘴!我不是……我没有,我没不在乎,我……”
小顺子痛苦的抱着头,蜷缩在窄小的楼梯上,沉闷的呜咽着。
曾经未能保护黎嫔的悔怨,与黎嫔接下来可能会遭受的危险,两重的对他进行折磨,让他所有的冷静,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了。
他的渴望、他的懦弱、他的持重、他的戒备,在这一刻,全部坍塌。
只剩下一个念头。
“求公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