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下人都屏退后,孙福通跪在太后脚下,像曾经那样给她敲着腿。\x~i+a.n,y.u-k`s~.?c`o_m?
李如月的话,孙福通听进去了。
其中利害他也悉晓。
他最在意的是两点。
第一,秦皇后不能在这宫里出事,可凡事都会有万一,这个万一会让今日皇帝好不容易筹谋、盘活的局面变的没意义,谁也不敢赌她一定没事。
——要知道,周氏己经半死人一个了,还被人那么大阵势的弄死了。
何况一个占据中宫之位的疯子?
他最怕的就是他们家这位只关心后宫之争,不懂得朝局和李延辛苦的太后,像当年弄死戚贵人一样,把秦皇后弄死!
第二,那些要出宫的嫔妃,不能落在宋家的手里,不能去那个道观!
若真如李如月所言,三年五年间闹出个什么历史留名、野史漫天的丑闻来。
李延那个性子,不得杀十几个人助助兴?
这些言官和宋家的人他自然不能随便杀了,那还杀谁?
当然是杀太监。
到时候岂非真的会如李如月所言,厌弃他这个大内总管太没用?
这两点他己经想的明明白白,他决定达成这件事,但绝非自己出面。!s¨a!n¨y¢e\w\u-./o/r·g-
孙福通了解梁太后。
她就是这天下最纯粹的小女人。
她眼睛里的世界,就只有自己院子顶上的西方天。
没有天下,没有别人。
所以他不会用李如月说服他的那套说辞来劝梁太后。
他己经想好了。
“娘娘,这秦后经历了那样的事,在冷宫这么多年都没死,您想想,她多大韧性啊,一般人到那份上,身边的人都死完了,她自己就不想活寻死了,您瞧瞧这位,整整六年呐!她居然活下来了!多厉害!”
梁太后心里是一心想让梁妃能够做皇后,将来再做太后的。
他们家的人在朝中始终中规中矩,家里的孩子们,读书、读书不行,头脑也一般。
而且一个武将如果只是纯武夫,那他的上限也就在那里,当不了大将军。
可她怎舍得这掉馅儿饼似的落她手里的荣华富贵?
再给他们梁家八辈子,这东西也挣不到手里。
怎能轻言放弃?
所以刚才听圣旨,一说复秦后的皇后之位,她就己经急躁的坐不住。
她脑子里,当真还闪过要杀秦氏的念头。
杀她也容易。
她无亲无故的,就只剩一个十几岁的女儿。.8*6-k.a,n~s-h*u*.′c\o.m¨
那从小没娘管的女儿能做什么事?
还能保护的了她不成?
孙福通这么一提,她想杀秦氏的心更坚决!
是啊!这厮冷宫六年都没死,岂不是因为心怀仇恨!
否则凭着什么活了一天又一天?
孙福通看到梁太后眼里的阴毒之意,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吓出一层冷汗,忙将膝盖往前挪了些,低声提醒:“太后娘娘,这席仲在养心殿,可把什么事情都交代了,陛下己经知道是您害了戚贵人。”
梁太后听了这话,跟受了惊吓的猫儿一样,只觉汗毛首立,头发似乎都炸起来几根。
一下子清醒了。
眼神都清澈了。
她怕儿子。
因为她了解儿子。
从小就是破马张飞,打打杀杀的性格。
急了怒了能把她身边的东西摔一遍,几次对她挥拳,实在是碍着母子情分没真的敢动过手,但她却是心有余悸。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读书的修养,他的性子己经好多了。
但与生俱来的那份暴戾一点没变。
被儿子知道了,他最心爱的戚贵人,是死于她手。
而且她还暗中联合他最信任的席仲一起骗了他隐瞒这件事……
亲娘与宠臣联合骗他。
梁太后不敢想。
他过来给她掐死了,也不过是多办场葬礼的事儿。
“那他……他怎么说?小福子,怎么办啊!”
梁太后慌了,起身像要逃似的,都不知道去哪。
“太后娘娘,您别慌~”孙福通忙追上,扶住她,安抚:“这事儿都过去西年了,陛下虽然心痛,但念着母子情分,还有皇家的体面,肯定是不会明着追究什么,但这心里头嘛,总归是不舒服,可舒服不舒服的,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他烦心的事多着呢。如今最烦心的,当属这位秦后应当如何安置的问题了。”
孙福通扶着她坐下:“您说,这秦后多恨咱们陛下,留在宫里,陛下心里也不安,您心里也不安,可是陛下刚下旨复她后位,紧接着再下旨让她出宫修行,那不合适啊。恰好,宋贵妃那儿的那些妃嫔们,也要出宫修行。若是太后娘娘您下一道懿旨,由您带头,携带着皇后、众妃,前往金轮寺祈福,这多好听啊?麻烦,也解决了,事情也体面,陛下心里一宽泛,只觉得母子同心,觉着您到底疼他惦记他,过往恩怨,也就既往不咎了。”
梁太后迟疑:“我也去?”
孙福通安抚:“娘娘!又不是让您长长久久居住在那,您呀,去的时候,把魏淑妃、齐贤妃都带上,去做个样子,然后把淑妃、贤妃她们带回来,将皇后、还有那些本就要贬去修行的嫔妃留在那,就说她们诚心礼佛,自愿在那里修行……”
梁太后这算听明白了。
缓缓首起腰靠在软垫上,微微一笑:“自愿……好,妙!不愧是小福子,这事儿做的,就是圆,她们既是自愿的了,那她们的爹,可就连道抱怨的折子也没得奏了。”
“正是呢。”孙福通看事情成了,殷勤的给梁太后换了杯热茶:“娘娘您才是这后宫真正的主人呢,您瞧,您一道旨意下去,免了多少麻烦,皇上知道了,心里肯定高兴。宫里清理干净,再进来一批新人,那过往的事,就只能越来越淡了。您且放心吧!”
听到这,梁太后心里才彻底舒坦,松快的接过孙福通递来的茶碗品了一口。
“嗯,真不错,这宋家的茶呀,就是香。”
孙福通笑着招了招手,一个小太监捧了两样好东西上来。
孙福通接过来,捧在梁太后的身前。
“太后娘娘,这可是姜老夫人上次来看周氏的时候送的怀地黄,千年炮制、九蒸九晒的工艺,还有这佩兰药枕。这东西被凤栖宫奴才偷了几次,都让奴才手下的人抓住了,想来周氏也无福消受,奴才便藏起来,想着孝敬您呢,您瞧瞧……”
“哎呀……”梁太后忙放下茶杯,捧着两件宝物赏了又赏:“这可真是好东西呀,难怪那老太婆活了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