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断了他们后续再来纠缠的念想。
而后又抚慰起来:“法与时变,礼与俗化。没什么是不能从礼法上来变通的。这件事,你们细细琢磨,却不能急。如今孩子们既己经出来,就比待在宫里强,在庙里待上两年也没什么,过两年宫里新人都站稳了,皇帝把她们忘了,事情就不会这么难,莫急于一时,都回去吧!”
他们确实是多虑了。
因为这件事,太后比谁都上心。
谁让懿旨是她发的呢。
这件事既然到了她的头上,她就得负责到底,免得以后给皇帝造成麻烦,又没法给群臣交代。
她名是祈福,实则在那金轮寺忙了整整三天。
把人员调度、安置、分配,都事无巨细的亲自盯着做了。
还从附近的庵子调来一群年纪上五十岁的姑子们来‘监督’嫔妃们修行。
就是怕她们跟家里有了什么联络,或者再把李延绿了。
魏淑妃和齐贤妃瞧着太后忙成这样,都感怀这太后娘娘平时万事不管,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个心肠柔软的人,把疯了的秦后和修行的嫔妃照料的这么细心呢。
只有孙福通知道太后是做贼心虚,有多虚就把事做的有多卖力。|£微-;趣??;小>/说=}?网][ ÷最?·新?¢章??!节!§更>新??快£2
同时他感觉自己真是聪明,给自己免了一桩这么大的麻烦。
于是喜滋滋的跑去李延面前讨喜,说太后把秦后和嫔妃们在金轮寺安置的可好了。
而且是太后懿旨,群臣们也不能在这事上去再纠缠李延什么。
李延早晨的时候己经得知懿旨了,也没去送,只是新奇她这位母后怎么突然懂得为他分忧了,这边正奇怪,就看到了郑孝真递来的请安折子。
一看到郑孝真的折子他本来都己经准备好生气了。
没想到反复看了三遍,真的就只是请安,而且千叮咛万嘱咐要他珍重龙体,不要过度操劳,看的他都觉得肉麻又恶心,皱紧了眉头。
这时候孙福通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进来,笑眯眯的:“陛下,太后娘娘临走前,嘱咐老奴一定要把这怀地黄给您用了,好好滋补。”
这怀地黄从姜老夫人送进宫里以来,己经转了第三手。
太后虽然喜欢,可因觉得戚贵人的事情‘败露’,不敢留这玩意儿,巴结讨好似的让孙福通送来给李延了。
李延哪知道什么缘故。
那是孙福通编的。
李延根本不知道戚贵人是太后所害。~x`w′d+s*c-.?c?o¢m*
只是一时之间,就在在他中了一场毒之后,世界突然对他友好了。
他从郑孝真的请安折子里抬起头,瞧着孙福通手里捧着的盒子,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毒太深,还在梦中!
他惊疑的起身,独自走进寝殿,在那镜子前照了又照,趁着宫女们都垂着头,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疼。
可他还是觉得这世界温柔的太突然。
温柔的让他心慌。
难道是父皇显灵了?
看他过的太苦,所以让这些人都短暂的开了窍?
李延胡思乱想,沉重的舒了口气,揉了揉自己发痛的头。
如果真的心疼他,就该告诉他那笔钱去了哪!
他现在最怕的不是没钱。
而是怕有人在用那笔钱搞更大的动静,让他猝不及防。
魏泰在家养了两天,将将恢复过来。
他人高马大,说起来那半颗毒药对他并不会影响很大。
只是全家上下听闻他服了毒药,都吓坏了,按照宫里太医的方子,又给他吃泻药,又给他禁食、放血,折腾了几天,瘦了十来斤,虚弱的他以为是那毒厉害呢。
今日他特意进宫来看李延,给李延请安。
人都来了,李延转手便让孙福通把那怀地黄取出三分赏给魏泰,让魏泰补身子。
孙福通脸上的笑意瞬间没了,给魏泰切那怀地黄的时候,克扣出一些塞进袖子里,弥补心中的不服气。
他魏泰干什么了?
啊?
整件事不是他孙福通上上下下操劳吗?
他吃半颗毒药就躺那睡了。
还赏怀地黄?
真是把他气的不轻。
魏泰请完安,喜滋滋的捧着皇帝赏的药材回宫门去检查今日布防。
刚走出一截,就有个侍卫气喘吁吁狂奔而来,甲胄在身,单膝跪地,喘的气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说:“大……大人……不好了……!”
*
清晨的阳光在朱雀门落下一片淡暖的薄金,太后率领众嫔出宫祈福的队伍浩浩荡荡才走了一个时辰,侍卫们交班、换防,队伍刚刚整齐。
为首的校尉检查每一个士兵,为他们整理好头盔,系带。
却敏锐的在平静的空气中,听到了马蹄声。
如今的禁军,多是新鲜血液,没打过仗。
他们没有知觉。
但是他,切切实实听见了马蹄声!
与太后銮驾所带的侍从马蹄不同,这些马蹄声,他很熟悉。
像极了他在战场上听过的沉厚。
远远的,滚滚黄尘席卷。
八匹通体雪白、神骏非凡的西域骏马踏破云烟跃出尘霾。
它们高扬着粗壮的颈项,步伐整齐划一,牵引着一辆如自天宫而来的朱轮华盖车前来。
上等紫檀木打造的车身流转着深沉的紫红色光泽,车身精雕细刻着繁复的鸾凤和鸣、缠枝牡丹图案,巨大的朱漆车轮,轮毂皆以精铁包金加固,甚至在边缘镶嵌了一圈羊脂白玉。
车顶那以金线混织明黄云锦制成的华盖,西角高高翘起,各悬一枚硕大的赤金镂空铃铛,在行进间发出清越悠扬又几具穿透力的‘叮铃’声。
华盖边缘垂下长长的、用孔雀羽捻线编织的流苏,随风浮动,流光溢彩。
这不是太后的车驾。
太后没有资格乘坐这样华贵的车驾!
校尉转身便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跑去!
车窗下,上千颗圆润饱满的东海珍珠串成的珠帘内,那雍容的身影略微动了动,一只戴着赤金累丝嵌红宝护甲、保养得宜的纤纤玉手拨开珠帘。
车旁,一匹毛色如墨、西蹄踏雪的乌骓马之上,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姿挺拔如松,月白色银丝暗纹云锦骑装,从黄尘中走来,竟一尘不染。
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眼静若寒潭,顾盼间贵气流转,目空天地。
察觉到珠帘被拨开,他回眸,恭敬低眉:“母亲,快到了。”
车内的贵妇人轻声一笑,放下抬帘的手。
“嗯,我知道。”
隔着老远,就闻见那股味儿了。
死人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