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农门科举四二

当天,徐景行请辞回乡守孝的消息如一记惊雷一般在整个京城中炸响。-x_i/n^r′c*y_.^c-o¨m′

这一消息,也很快就在六部衙门内传播,惹得当值的书吏轮番打翻墨砚,墨迹在纸上洇开,毁了好容易写出的文书,尤其户部的《盐政革新功册》上污染最为严重。

内阁值房里,五位大学士围着火盆面面相觑,其中一人端着茶盏的手顿在半空中,茶水因为手在颤抖而晃出涟漪:“盐引改制刚入正轨,漕运新章也在推行中,他此刻竟舍得......”

话音未落,户部侍郎鲁远峰携着账本也来到值房内,手中账册上显示的高达百万的税银数字,在烛光中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徐景行回乡的消息,不止惊到了这些人,也让许多自认为自己可以候补他所属官位的官员骚动不己,不止他们,还有一部分人,收了消息后望着自己备好的求见名帖呆立在当场,昨日还挤破头想攀附的徐大人,此刻竟要褪去官袍身着麻衣回乡守孝,实在是太突然了点。

更远处,沛云府盐商会馆也传出瓷器碎裂的声响,那些曾被徐景行革除盐务特权的商贾们,望着案头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厚礼,不知自己收到消息后是该哭还是该笑。/3*8′看^书\网? `最?新_章?节/更?新*快/

当暮色漫过整座皇城时,徐府门前的御赐褒奖匾额还泛着金光,朱门却己紧闭,若是此刻有路过之人,还能闻见从门缝里飘出的燃烧过的香烛纸钱味,混着春风掠过一整条街,惊起满地的柳絮。

当打更人敲着梆子穿街过巷时,满朝文武大小官员,仍在咀嚼他们收到的令他们感到无比震惊的消息,他们实在是没想到,那个以雷霆手段重塑盐政的铁腕能臣,竟有如此魄力,敢抛下自己的锦绣前程,去为自己逝世的父母补孝。

然而徐景行没想到的是,自己哪怕做到了这一步,还有看他不惯的御史,于第二日早朝联名弹劾他以孝沽名,指责他借丁忧逃避接下来盐政会面临的困局。

这也就罢了,竟还有不肯死心的盐商,也跟在这些御史身后散播有关他的谣言,说他是因为心虚,怕盐案牵连才躲回老家,好在徐景行做事时一应的铁血手腕都用在了贪官腐吏身上,不曾有半分落在普通百姓身上,这一场指责,最后无疾而终。

然而,更让徐景行感到意外的是他返乡途中,竟遭到江南盐商家族的截杀。&{看@?书?|屋?? ˉ!无&#错?})内¢?\容¢? </p><p> 因为连续几日都阴雨绵绵的天气,官道被车轮碾出两道深痕来,徐景行坐在摇晃的马车里掀开帘幔,望见远方叠翠山巅的残阳如血一般赤红。 </p><p> 此时,随从于小六勒住缰绳,指着前方的河面开口道:“大人,前面渡口的浮桥不知为何被冲垮了。”他话音未落,突然就从附近的树林里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 </p><p> 八个黑衣人从林中冲出,为首的掀开斗篷,露出沛云府盐商总领谢赫峰的三角眼,徐景行见状忍不住眉头一皱,这个人他有印象,好像才被自己送进大理寺诏狱,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给放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还掌握了他的行踪,想要他的性命。 </p><p> “徐大人,好走啊!”谢赫峰摩挲着腰间淬毒的缅刀刀柄,声音极其毒怨,他身后的七名刀手,呈半月形包抄过来,刀刃在暮色中泛着幽光。 </p><p> 徐景行见状,不显慌乱,反手就抽出暗藏在马车暗格里的长剑,当初他接令南下对江南盐政进行改革时,他就料到会有今日,特意将自己招揽的八名精锐好手编入卫队不说,自己也不曾落下剑术。 </p><p> 在寒刃的破空声中,徐景行一个旋身,避开谢赫峰砍来的致命一刀,而他的剑锋,也削断了对方的面罩,那张因私盐案被他下狱的脸在此刻格外狰狞扭曲:“你断我财路,我要你陪葬!” </p><p> 话音刚落地,就有三支弩箭擦着徐景行的耳畔钉入树身,箭头刻着南陵府商人特有的图腾,这一发现让他心头忍不住一沉,这些人竟是跨府勾结,看来对截杀自己的事早就有预谋。 </p><p> 混战中,徐景行还瞥见对岸芦苇荡里闪过一抹黑色的衣角,他深知不能再继续留在原地与这些人纠缠,首接抬手,射出腕上绑的类似于暗器的袖箭,猝不及防下,以谢赫峰为首的八个黑衣人,就这么被徐景行一箭穿喉,再没有生机可言。 </p><p> 其实,若是这些人不半路来截杀徐景行,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动手取他们性命,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 </p><p> ……………… </p><p> 深秋的雨丝斜斜掠过窗棂,徐景行望着案头新放的桐</p><p>油盏,火苗在防风罩内微微摇曳着,自他丁忧归家后,他便撤去了自己原先惯用的一应物件,学自己老师余世镜当初那般,远用低调不显眼的物件。 </p><p>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清晨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徐景行习惯性地整了整自己官袍的下摆,却摸到了粗布麻衣的褶皱,也就是在此刻,他忽然想起了去年今日自己在沛云府巡视盐场的情景。 </p><p> “老爷,书院山长遣人送来《晋会要辑稿》。”于小六的声音在廊下响起,能听得出来他说这话时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p><p> 徐景行应了一声,目光却未从手中的书卷上移开,这批古籍来得很巧,是他去信前往京城托人辗转从京城书肆购得的《庆元条法事类》,当然,为了小心行事,他特意叮嘱购买之人以替乡绅修补族谱为名走账。 </p><p> 夜渐深时,窗外的梆子声惊飞了栖在梧桐树上的寒鸦,徐景行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发酸的手腕,望着铺满半张书案的札记,心中闪过一丝满意。 </p><p> 这些他所书写的札记,是历朝历代的盐政总结,每一处史料援引,都经过他的精心筛选,刻意避开了任何可能与当朝政策产生关联的细节,唯有在论及纲盐制时,他提笔写下‘商灶之困,非独盐价之弊’,随即又用细笔添上‘此乃旧书所载,非今时之状’的批注。 </p><p> 只是徐景行越看越觉得这句话有欲盖弥彰之意,怕日后给自己惹来祸端,他打算重新誊写这一篇章,去掉这句可能会引起争议的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