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的日光洒向黄山村,驱不散这朦胧的薄雾,更无法为村民们带来丝毫的温暖。
上午九点,薄雾依旧笼罩着整个村庄。
村民们小心的走出家门,彼此都有些沉默。
一声闷雷,便是几条人命。
昨晚闷雷又响起了,村子里谁又死了呢?
薄雾中,远处的人影都仿佛是一个个索命的厉鬼。
村民们又回家拿起了菜刀,锄头等各种武器,开始在村子里巡视起来。
但他们并没有发现任何尸体。
就在稍稍心安的时候,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村长呢?怎么村长没出来?”
大家这才又跑到了村长家里。
推开门,也如昨晚的陈悚一样看到了炼狱一般的场景。
“呕!!!”
他们没有陈悚的心理素质,看到这些尸体的第一眼便吐了出来。
后边的人看到这样的景象又凑上去,然后也开始吐。
一时间尸臭夹杂着呕吐物的酸臭味儿弥漫开来。
三天,二十五条人命,其中甚至包括了黄大仁这位村长和卜万田这个老师。
死状之凄惨己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全村一共也只有二百多人,三天死了十分之一,他们己经无法再用“杀人案”来定性这三天的这些人命惨案。
“是,是楚人美。她回来了。。。”
村民中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惊恐的说道。
一句话过后,村民们再度沉默了下来。
“你,你胡说什么!”一个胖男人冲过来给了女人一个巴掌:“哪有什么鬼!楚人美,楚人美己经死了!”
“你打我做什么!你敢打我?!”女人也疯了一般,扑上去厮打:“不是楚人美,又是谁?!这些人,他们死的这个样子,不是鬼又是谁?不是楚人美又是谁?!”
“没有鬼,根本就没有鬼!”胖男人被打疼了,猛地一拳把女人打倒在地,大喊着。
与其说他是在争论,倒不如说他是在说服他自己。
“小强!咱们去找小强!”
又一个村民说道,周围的人眼前一亮。
楚人美生前最喜欢黄小强这个孩子,这事儿许多人都知道,甚至还有传言说楚人美和黄小强他爹黄和中有一腿。
如果厉鬼是楚人美,那说不定黄小强可以救他们?
怎么救?
这个他们暂时还想不到,也不用想。/精/武,暁+说-蛧` ~无¨错^内?容?
吵嚷之中,他们这时才发现黄小强父子并不在此。
他们又匆忙的赶到了黄和中家里,看到了惨死的父子二人,也看到了地上的那一行字。
我不会放过你们每一个人。
黑水凝结成的字迹,背后所透露的怨毒难以掩藏。
“啊啊啊啊啊!!!!!”
女人们尖叫,还有几个又吓昏了过去。
男的很多也摇摇欲坠。
良久之后,村民们又聚集在了黄山村的祠堂门口,开始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黄山村到底只是个村子,连个警察局都没有。
以往的大事小情都是黄大仁这个村长来做决定,如今村长都死了,那又该怎么办?
“要不咱们报警吧?去县城,去县城报警?”
“鬼杀人,警察能管吗?”
“楚人美回来了,咱们能怎么办?你没看他写的吗?他不会放过咱们每一个人!”
“我家也没得罪过她,她,他不一定会杀我?”
“你敢说你家从来没得罪过她?之前她和黄和中那些事儿是不是你说的?”
“不是我说的,我就是跟着议论几句。”
“啊啊啊,怎么办啊?!”
“先报警!死了这么多人,先报警!县城到咱们村的距离,一天走一个来回足够了!”
“可警察会理咱们吗?”
七嘴八舌的议论中,有一个老人忽然走到人群前方,大声说道:“大家听我一句!”
说话的老人名叫黄守成,在村子里也算是老一辈儿,多少有些威望。
如今听他说话,村民们也都安静了下来。
“咱们村闹出了这么多事儿,也不一定就是楚人美干的!大家还记得村长说的那个叫陈悚的外乡人吗?”
“卜老师就是他来了的当晚死了。之后虽然村长说不是他杀的,但如今村长也死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胁迫了村长或者用了什么邪术呢?”
“我黄守成年轻的时候在外边儿闯过,就听过有南洋的邪术杀人,手段邪门的很!”
“那个陈悚,那个外乡人!一定是他杀了咱们村的人!”
“他伪装成楚人美,然后杀了咱们村的人!”
黄守成声音洪亮,眼神坚定,一个干巴老人瘦弱的身躯在这一刻仿佛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
本来如无头苍蝇一般的村民们在这一刻都不由自主的信服了老人的话。~s,h!u·b`x!s`.?c.o-m?
羊群效应便是如此。
没有头羊的羊群会混乱无措。但只要出现头羊,那羊群便会无条件的跟从,哪怕头羊带领的方向是一条绝路。
老人的话其实有很多漏洞,比如陈悚的杀人动机和手段,都无法解释。
但这也不重要。
只要认定是陈悚杀的人,那他们便可以摆脱楚人美厉鬼复仇带来的恐惧,他们也可以去县城报警,让警察出人把陈悚这个杀人凶手抓起来,还大家平安。
“对!”
“一定是那个外乡人!”
“我们这么半天都没见到他,一定是跑了!”
“就是他杀的人!”
“他会邪术!”
“我猜他是为了钱,杀了卜老师发现没有钱,就又杀了村长!”
“小强和小三一定是看到了他杀人,所以被他灭口了!”
村民们很自然的补全了故事的前因后果,一时间群情激奋!
三五个青年站出来要去县城报警,剩下的则开始组织队伍要在村子里进行大搜查,誓要找到陈悚这个‘杀人犯’。
说陈悚是杀人犯,这倒也不算错。
哪怕不算血门之外,就在黄山村里,黄学礼就是死在他手里的。
而他现在正准备杀第二个。
“这就是甜水巷啊。”
陈悚己经来到了县城,去了一趟报社之后又简单打听了一番之后便找到了甜水巷。
按照村长所说,田七离开村子之后应该就是来投奔甜水巷他叔叔这边。
甜水巷并不繁华,甚至可以说很脏乱。
油烟气味夹杂着臭水的味道让人作呕。
招摇的女人倚靠在墙边儿对着来往行人抛媚眼。
陈悚淡淡一笑,迎了上去:“我要打听一个人,村里来的,叫做田七。如果你能帮我找到他,我给你十个大洋。”
金钱开路,陈悚很快便在一处乌烟瘴气的赌场里找到了田七。
“豹子!通杀!”庄家一声大喝,有人喝彩,也有人垂头丧气。
田七输掉了最后的一块大洋,恶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离开了位置。
“滚开!”
“没长眼睛啊?!”
田七推开身边的几个人,从某张桌子上顺了一根烟卷,来到了赌场的门口。
烟草燃烧后产生的烟气进入身体,肺部轻微的刺痛让他稍稍的清醒了一些。
他才恍然间意识到,他没钱之后可能会产生的一系列麻烦。
“要不。。。我再回村子一趟找卜老师要点儿钱?他要是不给。。。哼哼,他不敢不给我。”
田七正在盘算着,感觉到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旁边儿。
他侧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穿着奇怪的年轻人,发型也很奇怪。
不过长得还挺俊,一双丹凤眼中隐藏着摄人的精光。
“你找谁啊?”田七问道。
看这气质不是一般人,他也不太敢贸然得罪,于是问了这么一句。
“大哥,麻烦问下,你认识一个叫田七的人吗?我听说他经常来这个赌场。”
“田七?你找他什么事儿啊?”田七一边儿说着,一边儿开始回忆自己是否认识这个年轻人,但最后当然是一无所获。
“我是来投奔他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脸上挂着阳光的笑容,看起来仿佛一个初出家门的人畜无害的大男孩儿:“我出来闯荡,我娘说黄山村的田七算辈分是我叔公,他见多识广,有事儿可以找他。”
“那你找他到底什么事儿啊?”田七皱着眉头,抽了一口烟,心里纳闷,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就当了叔公,自己有这种亲戚吗?
“其实没事儿。我,我赚了些钱,想在县城买个房子把我娘接来一起住。但怕被人骗,所以想找他帮我参谋一下。我去黄山村里没找到他,听说他到县城来了。我就又跑到这县城里,然后打听到他可能在这个赌场。”年轻人说到这儿,有些不好意思,同时脸上也恰到好处的露出些不耐烦的神色:“哎呀大哥,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怪不好意思的。你要是不认识我叔公,那我就再进去问问。”
“不用问了,我就是田七。”田七把烟卷狠抽了一口,然后扔到地上踩灭:“买房,房子很贵的,你有多少钱?”
“你就是我叔公?真的?”
“骗你做什么。”田七翘起大拇指往赌场里比划了一下:“不信你进去打听打听,这儿就我一个田七,我也确实是黄山村的。”
“叔公。找到你我可就放心了。”年轻人说道,同时眼睛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便把公文包拉开了一个缝隙,里边儿的金光一闪而逝,亮瞎田七的狗眼。
“这么多钱?”田七赶紧握住公文包的开口,左右看看,紧张的说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我,我赚的。”年轻人似乎有些心虚。
“赚?偷的吧?我看你这钱不是好道儿来的。”田七会心一笑,热情的搂住年轻人的肩膀:“找你叔公我,你就算找对人了。走走走,叔公先领你去吃口饭,然后再领你去看房子。”
田七如此说着,心里却暗暗道:“吃了断头饭,拿了你的钱,我一定给你烧一栋大房子。”
他却没有看到年轻人别在后腰的大菜刀。
其实看到了或许也不会多想。
出门在外,背一把菜刀防身,很合理吧?
同一时间,黄山村。
‘陈悚抓捕大队’自然不可能找到陈悚的踪迹,反倒是出村去县城找警察的那几个青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警察老爷们不来吗?”
“根本就出不去。”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
“怎么回事?”
“鬼打墙!”
几个青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他们遇到的危险,但实际上他们只是被困在了一条走不完的土路上,并没有真的遇到什么危险。
楚人美并没有对他们首接下手,也不知道为何。
“要不是遇到了黄道长,我们可能就得死在村子外边儿了。”
几个青年的身后,一个身穿杏黄道袍,头戴七星冠,河下三绺长须,背上背着个蓝布包袱还有一把桃木剑的道士走了出来,手掐福寿印,口称‘无量天尊’:“贫道天目,乃鹅头山清风观的道士,昨日收到黄村长的书信,说村子里有厉鬼作祟。我清风观与黄村长素有交情,听到消息我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不想还是晚来了一步。”
几个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是那几个青年说道:“这位天目道长可是法力高强,我们在鬼打墙里出不来,就是他救的我们。他己经知道楚人美那个贱人化作厉鬼复仇的事儿了,我们都跟他说清楚了。道长愿意为咱们村做法捉鬼。不过需要大家一块儿帮忙准备家伙事儿。咱们赶紧把大家伙儿聚集起来啊!”
“啊?哦哦。”
村民们如梦初醒,又开始挨家挨户的喊人,聚人。
天目道人趁着这个功夫,在几个青年的带领下就在这村子里走,分别看过了村长的宅院,卜家的祠堂,黄小强的家,最后又在黄山村的祠堂里看到了那些凄惨的尸体。
脸色也是十分凝重。
“道长,您,您,没事儿吧?”
“无妨。”天目道人叹了一口气,随后拿出了一块儿罗盘摆弄了记下,最后面朝着村子西边儿乱葬岗的方向,喃喃说道:“水年水月水日而生,水年水月水日水时而死,葬于水地,怨气冲天,几乎成孽。师父,你在天之灵可要保佑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