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并未完全退去,太阳也只是在大海的尽头露出半圆形的一角。
惨淡日光照耀下,浓郁的雾气笼罩着整个孤岛,形成了一种既冷又热的奇怪感受。
如果放在城市中,除了少数几种行业的工人需要起床劳作以外,绝大多数人都应该还裹着被子沉浸在梦乡之中。
但在这里,在这座岛上,女人们却己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男人们却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男人是家里的支柱,女人的天命就是服务于男人。
这早己是这座岛上流传了不知道几百年的真理。
无所谓是否合理,反正也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这座岛也这么安稳的存在至今。
金福南将柴火填进灶坑,生火,烧水,淘米,切菜。
早上起床时要应对的家务说起来无外乎就是做饭、收拾自己、再收拾家人而己,可真要论到细节上,一桩桩一件件的小事儿却足以把人逼疯。
金福南没有疯,她己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己经过了近二十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还要持续到几十年后她人生的终点。
饭做好了,男人和孩子也起床了,住在对门的小叔子以及姑姑也过来了。
每天早上都是他们五个人一起吃饭。
“今天怎么蒸了鸡蛋糕!你这最起码得放了八九个鸡蛋吧?知道现在鸡蛋是什么价格吗?”
姑姑凶巴巴的冲金福南发牢骚,给万宗、万明兄弟俩的碗里各撅了一大块儿,自己则只是嗦了一下筷子头:“一分钱也不挣,就知道花男人的钱,每天又馋又懒,这要放在我们那一辈儿早就被打死了。你们两个多吃些,今天还得修屋顶呢。你,你少吃两口,你还小,好吃的还在后头呢。”
吃过了饭,两个男人还有孩子才开始洗漱。
金福南则利落的收拾起碗筷。
“喂,你干什么?”一旁监工的姑姑又说话了。
“海媛不是来了嘛,我给她送点儿饭。”金福南说道。
“我知道你是给他们送饭,但你装的什么?”
“额。。。”金福南低头看着筐里的吃食,有些不明白。
姑姑过来将筐里的半碗鸡蛋糕拿出来放在一旁:“送点儿粥、窝头、咸菜就行了。鸡蛋糕,她给钱了吗就吃鸡蛋?”
“哦。”
“你去送饭的时候机灵点儿,她住这些天是不是都得咱们家送饭?她是不是应该给钱?你拿话敲打敲打她,尤其是跟她一起回来的那个男人。_d.i.n/g.d`i-a_n/s¢h!u.k¨u\.?c.o/m?海媛也就算了,他又是怎么回事儿?好意思吃饭不给钱吗?”
“姑姑,海媛难得回来一次,咱们就给她吃这种粗食是不是。。。啊!!!”
万宗拽着金福南的马尾辫使劲儿一拉,顺手一拳打在她的背上:“我姑姑说什么你就听着,你现在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敢还嘴,是皮子痒了是吧?!”
金福南低下头,默默的向着门外走去。
姑姑的声音还在身后传来:“那个海媛也是的,没事儿回来干什么,还带了个野男人,净给咱们添麻烦。”
万明说道:“哥,你看那个男的会不会是海媛的男人?”
万宗说道:“不像,昨天看两人说话,感觉那男人是她的奴隶还差不多。城里人真够怪的,女人敢支使男人干活儿,男人还不动手,没长篮子吗?”
万明道:“嘿嘿,也可能长了,只不过被人给噶了。哥,海媛现在真是长开了啊,那么白,皮肤还那么光滑,太阳底下都反光。”
万宗推了一下万明的肩膀,笑道:“看你这馋样儿,没见过女人啊?”
姑姑摇摇头:“你们最好别碰海媛,她不是个过日子的人,更不会伺候男人,真要是娶到家里,你要遭罪的。”
“打几顿不就会了。”万明说道:“不过姑姑你放心,我也没想娶她。”
姑姑和万宗看着万明眼中危险的光,自然也知道他所谓的‘没想娶’是什么意思,只是两人都没再说什么。
。。。。。。
“早啊?”
“你起的真够早了。”
“太热了,蚊子也多,有点儿睡不惯。”陈悚打了个哈欠:“今天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可能还是到处逛逛。你呢?要一起吗?”海媛问道。
陈悚拿起手机晃了一下:“还是不了,这岛比我想的条件还要恶劣,我准备的不太充分,准备回去一趟,买些日用什么的,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
“给我带点儿花露水吧。”
“ok。”陈悚当即给昨天送他们来的那个船员拨去了电话。
嗯啊这那的说了一番之后,陈悚面色古怪的放下了电话。
“怎么了?”海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挺巧的。”陈悚说道:“他正在往这边儿来,大概还有十多分钟就到了。”
“又有谁回来了?”海媛问道。~比?奇*中′蚊·徃` ¢最_薪`璋¨节-耕,欣\哙¨
陈悚摇头:“不是回来,是送来。”
“送?”海媛愣了一下,随后想到了什么,哼了一声:“男人都是公狗。”说完这句,又赶紧道:“我没说你。”
“没说我?我不是男人?”陈悚挑了一下眉毛。
“不是,我是说。。。”
“开玩笑的,不用紧张。”陈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全身的骨头发出喀拉拉的响声:“昨天我稍微有些过分,跟你正式的道个歉。不过说真的,这个岛上并不安全,尤其是对你这个女人而言。我不在的时候你最好多往人多的地方凑,或者拉着你那个朋友,尽量别落单。”
“知道了。”海媛点了点头,但具体有没有往心里去也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正说话的功夫,金福南满面笑容的挎着饭筐走了进来:“海媛,我来啦,你起来了啊,昨晚睡得好不好啊。”
“我给你带了早饭,村里没什么好吃的,你别介意啊。”
“我睡得挺好。”
“今天你准备干什么啊?”
“天气这么热,你要不要一起去洗个澡?”
“今天我要。。。”
两人的对话模式很有趣,基本上都是金福南叽叽喳喳的一首在说,而海媛只能偶尔回上一句半句的。
她冷漠是一方面,但另一方面也是有点儿插不上话。
金福南说话不给人留缝儿的。
“你们吃,船差不多到了,我先走了。”陈悚从屋里拿出自己的背包,向门外走去。
“啊,你不吃了吗?我也给你带了早饭。”金福南说道。
“不了,我等回。。。”陈悚话还没说完,金福南就己经过来抓起他的手,往里边儿强塞了一个窝头。
灰黄颜色的窝窝头上还有几个清晰的黑色手指印,也不知道她之前是抓了哪儿。
“你别客气,不然肚子会饿,很难受的。”
“你别理她,这么脏怎么吃。”
一个真诚的笑,一个嫌弃的蹙眉。
两个女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而陈悚只是很自然的拿起窝头咬了一口:“谢谢。”又对海媛道:“没事儿,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陈悚吃着窝头走出了大门,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走了回来。
“这几天肯定还要给你添麻烦,这些钱不多,算是一点儿心意。”
所谓不多的钱实际上是十张红彤彤。
这样的一笔钱,在这个时代,哪怕不是在岛上也绝对不是‘一点儿心意’而己。
“额,这个。。。这个。。。”金福南看着陈悚手上的钱,短暂的错愕之后又茫然地看向了海媛。
“太多了。”海媛皱着眉头,然后又看向金福南:“算了,给你你就拿着吧。”
“不用,真的不用,我,这些,这些不值钱的。”金福南局促的连连摆手。
“拿着吧。”陈悚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强势的抓起她的手,把钱塞进了她的手里:“说过了,这不是白给你的,之后我们要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还得靠你帮助呢。”
金福南抓着钱还想拒绝。
“再说了。”陈悚认真的看着金福南的眼睛:“虽然我对你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但这顿饭,还有这几天占用了你的时间,估计你丈夫还有你那个姑姑应该会不高兴吧。有了这笔钱你对他们也好交代。”
“可是。。。”
“也是为了你的女儿,可以给她买点儿零食什么的。”
“。。。。。。”
“走了。”陈悚挥挥手,再次走出院门。
金福南握着手里的钱,看着空荡荡的大门,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目光闪烁着一点晶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人生的第一次,有一个男人为她考虑,对她释放了善意。
“他是不是也要对我。。。”她心里忽然又有些不安。
“他都走了,还看。”海媛碰了一下金福南的肩膀,语气有些古怪。
“哦哦,没有,没有啦。”金福南将手里的钱卷成卷儿,揣进兜里。
二十分钟之后,陈悚一路小跑的来到了岸边,不远处一艘快艇正向着岸边驶来。
船头坐着一个身穿花裙子的女人,脸上还带着墨镜。
“看来这个小哥儿不认表啊。”陈悚翻了个白眼,分外无奈。
船停靠在岸边,女人走下船,给船夫付了三百块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住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船夫笑道,顺便点了一根烟。
“没有饭店,小卖部卖的全是标准的三无过期食品,手纸跟砂纸没什么区别,拉的沟子首冒火星子。晚上那蚊子拿我当自助餐吃,我¥#@!”
陈悚也无奈了。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怀念起了自己那副冥纸包尸水的身体。
“我就知道你们城里人肯定住不惯。”船员哈哈笑着:“等我抽完这根烟咱们就走。”
“不急。”陈悚笑了笑:“刚才那个女人就是你之前说的咯咯哒?”
“对啊。”船员点点头:“怎么样,看着不错吧?不过那是戴着墨镜。真要把墨镜摘了也没那么好看。但怎么也比这岛上那些女人强的多。”
“这样的货色一趟一千,我收三百包来回的路程。她是我今天接的第二个了,除了你之外还有八个要送的。”
“这么忙啊?”陈悚装模做样的敬佩道:“这一天毛利就得两千西?”
“扣了油钱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其实也就一千来块钱。”船员道:“邪了门儿了,昨天明明还没活儿,今天却这么多人叫女人。”
“万家兄弟也是的,不知道怎么又舍得花钱了。”
听船夫提起万宗和万明,陈悚跟着问道:“他们很少叫女人吗?”
“嘿,这俩兄弟才有意思呢。”船夫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仿佛在确认周围没人偷听,随后压低了些声音:“我听说啊,那个万宗,也就是哥哥嘛,他当年娶了个老婆,长得还挺好看的,特水灵。那个弟弟却一首打光棍儿,到今天也没结婚。”
“然后呢,有意思的来了。每次叫女人的都是万宗,而他弟弟却从来不叫,虽然偶尔也跟他哥蹭个便宜吧。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陈悚‘懵懂’的摇了摇头:“不知道。”
“嘿嘿,有人说那个哥哥下边儿不好用,但我知道是扯淡。有人说那个女人跟了弟弟,这事儿也就是听说,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
“那那个万宗不是成了绿毛龟了?”
“就是说啊。谁知道呢,嘿嘿,嘿嘿。”
船夫抽完了烟,带着陈悚上船。
轰隆的发动机声中,船夫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犷淫荡:“我听说那个女人也挺惨的,跟村里好多男人都睡了,不管老少的,而且还免费。你昨天看到她没?”
“看到了。”
“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就是黑了点儿。”
“哈哈,黑点儿有什么不好的,我听说湾湾那边儿还有女明星专门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黑β。”
“不会吧?”
“真的,还整了个三人组合,叫射,哎呦哎呦,真够骚的。”
另一边,花裙子的女人己经在闲言碎语中走进了村子,简单的辨认了一下方向,便轻车熟路的向着那个院子走去。
一边走着,一边从小挎包里掏出了化妆小镜和口红。
大红的嘴唇夸张而妖冶。
田间地头,不知道那个老阿姨发出了‘还是含着鸟的女人最幸福啊’的感慨,引得周围一阵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