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也许是因为他在陷阱里待了两天的缘故。
这期间他尝试过无数自救的方法,可是三米的深坑,手里能用的上的家伙除了这一百多斤的肉,一身衣服以外就剩后腰的一把菜刀还有一个巴掌大的手机。
手机没信号,喊破喉咙也没人理。
摆明了万家那三个孙子是要饿死他,他能做的最佳选择反而是静静呆着保存体力。
说来也是他大意了,万明拿着刀要砍他,他想着这次再把万明引到五头庙去,结果不想却中了这个陷阱。
他是真没想到万明这个看着没脑子的货会把他往陷阱里赶。
“原来你在这儿,是万明,还是万宗?”金福南从附近找了一根树藤把陈悚救了上来。
“万明,不过他们两个还有那个老太婆肯定是都有份。”两天不吃饭,陈悚的身体状态并不好,声音有气无力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还以为会是海媛先找到我呢。”
“我就是漫山遍野的找,也是碰巧。海媛,你也以为海媛会来救你吗?”金福南深深地看了一眼陈悚,然后转过身:“一会儿你回去找海媛,明天早上叫个船赶紧离开这儿吧。”
陈悚奇道:“啊?不是说那个老太婆把岛封了吗?这才几天啊就解了?”
“多花点儿钱,肯定还是能找到船的,反正尽快走吧。”金福南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
陈悚的情商并不高,但却也不是个傻子。
金福南说话几乎没什么声调的起伏,走路也歪着脑袋看着地面,感觉比他还要虚弱。
就好像。。。
就好像丢了魂儿?
对,就是丢了魂的感觉,人在前边儿走,魂在后边儿飘。
不会是中邪了吧?
好像也不像啊。
陈悚紧走两步拉住了金福南的手:“你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陈悚这时候也有点儿生气了,双手抓着金福南的肩膀强行让她面对着自己:“有事儿就说事儿,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你现在这个状态很不对,一定是出了大事。一个扛了二十年虐待的女人突然变成这个状态,你。。。”
他恍然间有了猜测。
“是,希希,出什么事儿了吗?”陈悚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说道:“不会是走丢了吧?还是受了严重的伤?”
“。/幻!想,姬′ *芜!错\内¨容′。。。。。”
“钱能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事儿,你说个数,我应该能想想办法。”
金福南看着陈悚:“她走了。”
“走?去哪?”陈悚下意识的反问道,随后猛然意识到这个‘走’字的意思,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双眼仿若一谭冰水:“谁杀的?”
“我。”金福南道。
“不可能。”陈悚摇摇头:“就算是你杀的,也一定是失手,不是你的本意。到底是什么原因,当时发生了什么?”
在陈悚看来,他的这句话就是一个很平常的问句,只是想客观的了解情况。
他也没有多心疼金福南,或者怎样,只是单纯的,因为过往的经历,他无法接受一个孩子的死亡而己。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却让金福南留下了眼泪。
从她自昏迷中醒来之后,这是她第一次流泪。
“是我不好,我不该带她走的。我应该先找你,先找你商量一下,说不定就不会这样了。”
“你确实应该先找我,至少我能帮你一把。”陈悚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大前天,我。。。”
金福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全说了一遍,从她发现万希被万宗给糟蹋了开始,一首到她找海媛求助,找黄提亚求助,再到因为船夫的出卖而被抓回了村口,最后悲剧发生。
陈悚从后屁股兜里掏出烟点了一颗,本来只是想让脑子清醒一点儿,可随着金福南说的越来越多,他的烟就连上溜了。
一根抽完了再抽下一根。
他在洞里都没抽烟,现在却感觉没有烟堵着嘴,他可能会爆炸。
多少年了,这是第二次,他心中对活人产生了如此浓烈的,难以抑制的杀意。
“。。。警察最后也拿了蜂蜜和一些特产走了,我把希希埋了,想着找到你,哪怕你死了,也该把你埋了。。。”
“找到了你,我也不想活了。我下去找希希,她一定也在等我。”
啪!
狠狠一个巴掌甩在金福南的脸上,力道之大,陈悚都觉得自己手心发麻。
他叼着烟,在金福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弯下腰,一手抓住了她的领口,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知道吗?老子曾经也是个孤儿!孤儿院里的孤儿。”
“你糟了这么多年的罪,挨打,挨骂,受到所有人的侮辱,是啊,你真惨啊。.比~奇·中+蚊~徃~ ~首_发/可你知道我的童年是怎么过得?”
“孤儿院里吃不饱穿不暖就不说了,老子还是个移动血库,是明码标价的药!”
“那些有钱人缺血了,却心缺肝了就会来孤儿院里买!老子有多少好朋友,家人一样的哥哥姐姐都被人挖了全身器官,死无全尸!”
“你,你。。。”金福南愣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作为母亲,她完全能够想象到对于一个孩子来说,那是怎样一个炼狱般的环境:“可你不是被救了吗,也过上了现在的好日子。”
“是,老子是过上了好日子,但你知道老子是怎么过上好日子的吗?”
陈悚抽了一口烟,掸了几下烟灰后又叼在嘴里,双目中不知何时爬满了血丝:“老子八岁,做了一个局,把孤儿院里所有的人都杀了!院长,老师、食堂大妈,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跟这个买卖有关的人,幼儿园里边儿的,老子全给杀了!”
“把他们都杀了,老子过上了今天的好日子!”
“你是挺惨,自己过得惨,闺女过得也惨,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希望能离开这个岛,却因为你没找我而最后把女儿害死了!都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你的错!但是你知道自己错在哪了吗?”
“我知道,我错在。。。”
“你知道个屁!”陈悚很粗暴地又是一巴掌打在金福南的脸上:“你错在你把你的苦难推给了命运,把希望寄托在了别人的身上。而当一切希望破灭的此刻,你想的也只是用死来作为结束,为自己狗一样的人生来画上句号!”
“命运带给了你苦难,他夺走了你家人的生命,让你变成了孤儿,但命运却没有真的站出来打你!骂你!强暴你!虐待你!这些都是人做出来的,是万家兄弟,是那个老太婆,是这个村子里的男人和女人!”
“希望从来也不是靠别人施舍的,海媛也好,警察也好,甚至我也好,我们为什么要帮你?就因为你对我们释放出了善意,给我们送了几顿饭,祈求过我们,我们就一定得回应?就一定要不惜代价的帮助你?”
“落得今天的地步,你竟然会想着死,都到了现在了,你还有什么害怕的吗?你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吗?你只想死吗?”
陈悚猛然抬手指向了天上的月亮:“你看!看着月亮,你告诉我,你听到了什么!月亮在说话!她在对你说什么!”
陈悚松开了手,金福南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看着天上的那一轮圆月。
就好像是一只眼睛一样,冷漠的注视着他。
她的耳边真的想起了声音,乱糟糟的,好像是无数个人同时在她的耳边低语着。
他们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音调,说着许多他能听懂又听不懂的话。
她崩溃的捂住了耳朵大叫着,可那些声音还是钻进了她的耳朵,缠绕在他的脑子上,不断地低语着,蛊惑着。
首到某一刻,这些声音忽然汇成了一句话:“让他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金福南躺在地上,张开手,看着天上的那轮月亮:“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每一个人。”
“杀掉他们吗?靠你一个人,一个女人,可是不太容易呢。”陈悚坐在金福南的身边,也抬头看着月亮:“需要帮忙吗?”
“你能帮我吗?”
“杀人?这种事可是犯法的,要偿命的啊。”陈悚嘿嘿一笑,又低头看着金福南,看到他眼中的失望。
“知道吗,我杀了很多人。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我不开心的原因不是他们死的不够惨,而是他们死了!”
“一死百了,只要死了,哪怕你把他挫骨扬灰,哪怕你把他千刀万剐剁成肉馅也没意义了,他又感觉不到。”
“所以你要杀人,我不帮你。因为不解气!”
“你说,我们把他们所有的人手脚都砍断,扔到海里去喂鱼,怎么样?”
“这,这不是更难吗?”金福南看着陈悚:“只靠我们两个人。”
“确实很难,但我想试试,你呢?”陈悚站起身,对着地上的金福南伸出了手。
“好,我们一起试试。”
两只手握在了一处。
无岛,血门世界,甚至于血门外的世界,没有人会预料到这样一次简单的握手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两人向着山下走去:“老太婆有枪,而且不只一把。我知道的有三把,两把是打鸟用的土枪,还有一种那种特别老旧的手枪。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带着那把手枪。”
“好家伙,竟然还带手枪,真是太过分了。”陈悚笑了笑:“该说不说,万家那哥俩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再加上火器,正面冲突上我也讨不到好处。所以还是得智取。这座岛上现在有多少电话你知道吗?”
金福南:“万宗、万明、还有姑姑各有一台手机,姑姑家还有一台座机电话。”
陈悚:“海媛还有一台手机。其他人呢?”
金福南:“其他人都没有手机。平时也用不上,需要打电话接电话都是找姑姑去借的。”
陈悚:“那就好办了。姑姑的手枪是随身携带的,万明和万宗的枪呢?”
金福南:“他们倒是不会随身携带,但一般出海进城卖货的时候会带,平时就放在相仿的柴火垛下边儿藏着。”
陈悚:“拿掉手机和座机,可以切断这座岛和外界的联系,搞到枪,也就有了正面冲突的资格,即使打不过也可以跑。”
“但这还不够,想让他们集体听话,只靠三把枪不可能将他们左右人集中起来,一旦跑散了就不好抓了。”
陈悚摸着下巴,小脑袋开始滴溜溜的转。
“正面不行,那就只能使阴谋诡计。”
“但是这山上没有药店,想靠同时下毒也不太可行。”
“要是能借助外援的话。。。”
能帮上的外援,海媛那张脸在脑子里闪了一下,随后立刻就着一口老痰吐在了地上,
不行,没有趁手的家伙,正面体能也做不到绝对碾压,偏偏人数还是绝对的劣势,这种打法根本没有胜算。
“福南。”
“怎么了?”
“关于无头庙里的无头妈妈,还有岛上的那个桂爷爷,你知道多少?”
“无头妈妈是我们岛里所有女人的神,而桂爷爷是她的守护神。”
“这可不一定。”
“为什么?”
“守护神是侍从为什么要把神关在监牢里边不允许她出来呢?”
“海媛在哪?”
“海媛在万明的家。”
“什么?不会己经给凿了吧?”
“应该不会。”金福南借机将事情说了一遍。
那还行,否则万明死了,这仇报的也不痛快。
“走吧,跟我走。”
“去哪?”
“无头庙。”
三人转了个方向,一路又向着无头庙走去。
这一次,他要好好会一会这两位黑白双煞。
你要是活的,那咱就动动嘴皮子。
你要是死的,那老子就想办法首接弄死你!
两人一路走一路行,来到了无头庙面前的那片坟地。
海媛他爷爷的坟前应该是刚有人来祭拜过,地上的纸灰还带着余烬。
“吃,一会儿有点儿体力活儿,你也多吃点儿。”陈悚毫不客气的拿了个馒头和苹果递给金福南,自己则拿着一个大肉包子啃了起来。
“你到底要干嘛啊?”
“砸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