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初见
陈易在天黑之前到了上河村。_<¨看?>:书{?君??÷ #%?更>?+新?最+x快#
宋栀半躺在矮炕上,看着他洗手换衣,脑中是母亲着人给自己送来的纸条。
她观察着陈易的脸色,老实说,看不出来什么。
陈易察觉到妻子盯着自己,“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让娘子这般盯着我。”
宋栀:“油嘴滑舌。”
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会儿,陈易便脱了鞋上炕,在宋栀身边坐下,手臂一伸,把人揽在怀里。
屋里原本是没有火炕的,冬日里主要是靠着炉火取暖,宋栀有了身孕后更加畏寒,再算算她生产的时间,干脆就在屋里打个小炕。
“我看你有心事,逗你笑笑。”陈易说道。
宋栀扯扯嘴角,“我能有什么心事,每日都是一样,吃喝睡觉,院子都没发出去。”
比起夏天,宋栀更喜欢冬天,穿得毛茸茸的,去湖边赏雪,去山里赏梅,用掌心接六角的雪花。
每个冬天都能做的事,突然就不能做了,难怪没有兴致。
陈易如是想着,并没有怀疑什么。
他有些懊恼,怪自己在头两个月里没多带宋栀出去透气,可现在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了,实在不便走动。′1-3\3,t·x_t..?c/o.m′
陈易承诺着:“你再坚持两个月,等出了月子,也是春天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宋栀:“你也说了出月子,那就要坚持三个月。”
陈易笑:“嗯,三个月,娘子算数这么好,真聪慧。”
宋栀:……
终于得到一记白眼,陈易放下心来。
夜里,在听到陈易均匀的呼吸声后,宋栀睁开眼睛。她一手护着肚子,笨拙地活动身体,把脸面向了床帏里侧。
她辗转难眠,自然不是因为江文简,她只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将错就错,让陈易以为她与江文简有私。
她没有听她娘的,没有和陈易把事情说明白的原因。
可是陈易他,宋栀抿唇,在面对一个和他妻子是旧识的、存心挑衅他的男人,陈易毫无波澜。
她有心再看一眼陈易,来确定自己的猜想,身体的笨重阻碍了她的动作,她也意识到陈易现在睡着,就算看他多少眼,也看不出个什么。
夜深人静,宋栀渐渐迷糊,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过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陈易侧过身子,胸膛靠着妻子的后背,轻轻吻了下宋栀的鬓发。
这两个月来,陈易能感受到宋栀对自己的冷淡。.k!a~n`s\h`u+g,u?a?n′._c!o?m¨
也不是冷淡,是他之前没有察觉出那些他以为的浓情蜜意中,夹杂着的冷淡。
自那次窥见了一点,他再也忽略不了。
下午时,从安阳回上河村的那两个时辰里,他其实想了许多。
在岳父岳母面前,他的表现和以前一样,端方而有礼,像是个君子,可一出宋家大门,上了马车,车门关闭的一瞬间,他的眼中便染上阴鸷。
说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就是知道,他想弄死江文简。陈易没被这个极端的想法吓一跳,哪怕他自认他从来不是个冲动狠辣之人。
可他看着江文简,听他说两句话,脑子里全是弄死他。
非是为了他的挑衅,陈易不得不想,他的妻子不爱他的原因,是不是他。
这么长时间,这还是头一回,陈易明明白白的把“不爱”两个字摆在明面上,他之前从不肯想的,今天许是控制不住情绪的缘故。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不想便罢,一旦想了就再也止不住思绪。像是沉睡的野兽被唤醒,蓄足了力气,一心冲破关住他的牢笼一样。
下午进屋时,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开口说话再洗手换衣,而是直接洗手,就连眼睛也没有落在宋栀身上,就是为了让自己手头有事,让自己忙起来,以免露出什么破绽。
要问清楚吗?为了自己的情感得到回应。
还是糊涂着过?反正她是他的妻子,他们的孩子再过两月就要出生。
这两个月来,陈易有过无数次的冲动,想要告诉自己的妻子,他对她心悦已久,久到和她结为夫妻之前,她就是他的心向往之。
但这样会不会吓到她,让她如惊弓之鸟一般,反而离他越来越远?
陈易苦笑,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他似乎成了懦夫,他根本数不清自己怯懦过多少次了。
他抬手碰了下宋栀鸦羽似的弯曲卷翘的眼睫,小声道:“总不能让你哭。”
陈易第一次见宋栀,是在五年前的夏天。
前一年家中收成不好,又为了给他攒读书的费用,母亲便在后院开辟出了一块儿地,每日起早贪黑地去城里卖菜。
卖不上几个钱,但若只在家里呆坐着,不去做些改变,人是会更难受的。
十三四岁的少年,骨骼虽然青涩,肩膀已经渐渐宽了起来,他挑着扁担,和母亲一起,向未来博取一个未知的前程。
带着露水的青菜总是喜人的,敲三个门,总能有一家被敲开。
那一日,王氏身体不适,陈易独自出门。
说来也巧,他曲起的手指才要落到宋家后院门上,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
指骨就这样落到开门的人的发顶上。
“啊!”被敲了脑壳的人惊呼一声,像是怕被发现一样,连忙伸手捂嘴,捂嘴的同时还不忘瞪罪魁祸首一眼。
道歉就这样被拦在了嘴边,陈易看出了眼前人鬼鬼祟祟,便也压低了声音:“你这是……”
话还没问完,陈易又挨了一记眼刀。
陈易低头看着他,皮肤很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眼睛又圆又大,睫毛卷曲。他回想刚刚那声“啊”,立刻意识到眼前小厮打扮的人是个女孩子。
他一向是个实相的,又不是在自家,应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对,此刻他明明该装作什么都看不见。
“你要偷溜出去啊?”陈易忍不住想和她说话。
被戳破心思的姑娘连忙看看四周,“你别胡说!”似乎觉得自己没必要在一个外人面前掩饰什么,紧接着又说:“要你管!”
陈易从小就长得好看,没有被任何一个人这样对待过,心中一时间涌起些奇妙的感觉。
最后呢,宋栀也没能偷溜出去,假扮她的翡翠根本藏不住事儿,躺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发抖,宋母看一眼就喊家中下人找人。
头一回做坏事的宋栀一听到声音,就跟个受惊的兔子似的站在原地。
陈易觉得,兔子似的女孩子比呲牙咧嘴的,要可爱多了。
新婚夜揭盖头,陈易心中有隐秘的期盼,期盼当年的少女能认出自己。
黑夜里,陈易陷入了回忆,他看着自己的妻子,不由得想,我这张脸是这么容易被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