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因果”
庄雨眠闻言，淡淡一笑。
“大师，若人人只求独善其身，这世间还会有佛光存在么？”她轻声问道。
明心住持猛地抬头，手中锡杖"铮"地一震。
良久，老僧忽然大笑出声：“好！好一个"佛在人心"！”
他郑重的双手合十："是老衲浅浮了。小友果然是心怀大善之人，一句话竟叫老衲自愧弗如。惭愧，惭愧。”
“大师言重了。”庄雨眠瞧了一眼黄昏：“每个人志向不同，自是想做之事不同。如若我与大师有缘，定会在云居山再次相逢。”
说罢，庄雨眠福身行礼。
轿帘合上时，暮鼓声响起，二人各自的轿子在宫门前渐行渐远，直至彻底消失。
戌时将尽，庄雨眠正倚在绣楼阑干前挑灯看账。
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瓦片碎裂的脆响，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铜锣声。
"走水了！崔府走水了！"
庄雨眠指尖一顿，抬眼望去。
但见城东方向腾起滚滚浓烟，半边天幕都被烈火烧成了血色。
那火势来得极凶，不过片刻功夫，崔府的大门轰然倒塌。
"小姐！"云诗慌慌张张跑来：“崔家突然走水了！”
庄雨眠指甲轻叩着桌面，问道，“谁发现的？”
云诗忙回答：“听说是更夫瞧着府中祠堂有火光，便敲门询问，岂料那看门的小厮竟是昏睡不醒，更夫只得去衙门找人来救火。”
云诗说着，叹了口气，小声道，"听说崔小姐还在祠堂禁足"
楼下街市早已乱作一团，救火声、哭喊声、咒骂声混作一片。
临街的窗户一扇接一扇亮起，无数人影挤在窗前张望。
"去备些伤药。"庄雨眠忽然开口，淡淡道，"再煮一锅安神汤。"
云诗怔了怔："小姐要救"
“我可不会去救一个该死之人。”庄雨眠轻笑：“将这些伤药拿去分发给救火的百姓们，安神汤等下端来绣楼。今夜我宿在此处，不回府去了。”
说罢，她转身步入内室，将漫天火光关在门外。
更漏声里，崔府的梁柱烧得噼啪作响。
直至晨光熹微时，这场大火才终于熄了。
庄雨眠倚在绣楼窗边，捧着盏热茶。
茶烟袅袅间，听得楼下早市喧嚷。
"整整三十六具焦尸啊！崔家小姐那身鎏金首饰都烧化了，就剩个镯子卡在骨头上，这才叫人能辨认出身份"
“这好端端的，怎会满府的人都被活活烧死了！”
“还不是惹怒了不该招惹之人！昨日崔景春在太后接风宴上那般作态，整个京城不都传遍了！而且昨夜子时有黑衣卫从角门出宫”
"胡说！太后老人家最是慈悲，怎会"
庄雨眠轻轻吹开茶沫，眸光掠过远处那片焦土。
曾经奢靡阔绰的崔府，如今只剩几根黢黑的立柱支棱着。
晨风吹来，卷起地上一片未烧尽的纸屑，隐约可见上头的经文，正是“因果”二字。
云诗捧着食盒入屋：“小姐，几家贵女们递来了帖子，说是请您去品茗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