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sti 作品

天若有情

天若有情

Chapter 13

现实可不是什么穿越火线。

不是按个e键,就可以将炸/弹轻松拆除。

正值盛夏,副热带高气压的控制下,红港本就熏热,陈不周一穿上排爆服就已经开始出汗,乌黑的头发被汗液微微濡湿,估计是已经出了不少汗。

七分五十秒——

陈不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炸/弹外表,一般来说,拆除C4之前要用x光机探明其内部结构后,再决定拆除方式。

但时间紧急,在看了一眼倒计时,立刻判断采用人工拆除。

五分零六秒——

陈不周迅速判明接线线路,紧跟着在炸/弹的外表伪装轻轻割出一个三角形洞口。

水银炸弹的与众不同就在于此。

在此过程中不能移动爆/炸物,因为如果炸/弹内部有装有水银开关,即便是一点小移动都可能引起爆/炸。

两分四十秒——

时间不多了,陈不周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开始剪断线路,一根,两根……剪完全部线路,耗费了不少时间。

而倒计时已经只剩下最后的五十秒——

远处的季家明他们一直盯着手表看,看着秒针一刻一刻地转,只觉得怎么时间会过的这么快,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只剩下最后五十秒了。

见陈不周还没要出来的意思,林嘉助用对讲机说话,试图提醒他:“头儿,最后五十秒。”

时间不够,无法拆除的话只能先行撤离。

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正站在炸/弹前的那个人反而像个没事人似的,表情很淡,情绪也很淡,压根没看出来紧张的情绪。

对讲机里传来陈不周很淡的一声:“别急。”

别急?

怎么可能不急——

炸/弹已经快爆/炸了。

远方那道深蓝色身影没有要跑的意思,还站在那继续操作。

那所谓的神之双手沉稳得不像话。他的手很稳,稳到不会发生一点小的抖动,就这样缓缓地将雷管与炸药分离开。

终于,雷管被成功取出,

拆弹成功——

就在最后四十秒之前。

陈不周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缓缓传出,低沉,带着微许的沙哑:“拆除成功。”

不远处,一直观察着一举一动的记者第一时间注意到现场状况,抓住热点,再次对准摄像机继续报道:“据现场最新消息,危机成功解除!!”

“最新消息,拆弹专家已经成功拆除经贸大楼下的汽车炸/弹!这场爆/炸危机已经成功解除,无一人受伤——”

盛夏里也终于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只用旁人都听不见的微弱声线,很轻很轻地低声喃喃。

幸好。

“他二大爷的!——”

林嘉助也终于松一口气,一声怒骂。

他声音没压住,几乎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边上的嫌疑犯吓得一哆嗦。

而林嘉助还在怒骂匪徒。

陈不周还没走过来,他们就迎了上去,他头号迷弟连眼睛都红了:“老大,你没事吧?”

陈不周其实看上去一点也不像老大,首先,他肤色并不深,甚至由于常年罩在排爆服下白得明晰,其次,他情绪很稳定,总是很冷静从容,压根不像港片里的老大。

就像现在,他安慰人的语气也很平静低缓:“又不是第一次拆,能有什么事?”

林嘉助虽然也喜欢拆弹,但是也惜命,嗫嚅着说:“刚才就差一几十秒了,没必要这么拼……”

陈不周瞥他一眼,神色淡淡。

他低着脸摘手套,阳光勾勒出他异常清晰分明的面部轮廓线条,一直顺延蜿蜒至衣领之下。

摘下手套,修长分明、骨肉匀停的手指终于暴露在阳光下,他道:“我心里有数,没有我拆不了的炸/弹。没有把握的炸/弹,我不会强行去碰。”

盛夏里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没有收回。

但也没有说话。

见炸/弹被陈不周成功拆除,林嘉助才敢松一口气,心里的火蹭一下旺了起来,骂那些用心险恶的炸/弹犯:“我x,我一定要把这些畜牲绳之以法!”

于咏琪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这种剂量的C4,要弄来得耗不少用心。

陈不周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回来,他真是热极了,乌黑发丝全被打湿了,那双眼睛反而显得更加清亮了,锋芒毕露。

盛夏里站在那。

就看着他从爆/炸危险品的方向走来,一步一步走近,然后问低声她:“怎么脸色这么差?”

他嗓音放低了。

很低沉,却也无限柔和。

就连垂下眼帘看人的神情都似乎带着一点关心——对任务对象的关心么。

盛夏里沉默半晌。

于咏琪问:“是不是被炸/弹吓到了?”

盛夏里这才摇摇头:“没有。”

当然,她无疑是个擅长伪装心事的人,即便是刚才那样的情形,也没有人察觉到她有什么异样,只会像于咏琪误以为她是因为炸/弹而害怕。

而令她真正心惊胆战的。

是他的安全。

刚才的四分钟是人生中最漫长最紧张的四分钟,她比任何人都担心他会出事。担心炸/弹忽然爆/炸,担心他被爆/炸波及。

盛夏里自己也并不清楚。

她究竟是害怕又有人死在她面前。还是害怕出事的那个人是他?

只是在看见他拆除炸/弹的背影时,盛夏里蓦然想起一个人。

在三年前,那个人就是从天而降。在爆/炸冲天蔽日的火光中救出她。

于是,她默默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警官,看着陈不周懒洋洋地脱下头盔,擦了擦汗,神态自若,风淡云轻得好像刚才差一点就出意外的人不是他。

他甚至还出口说:“少骂几句,吵。”

他竟然还嫌他们吵。

就在这会儿,盛夏里似乎反应弧很长似的,才回陈不周刚才那句话:“陈sir,难道你就不害怕吗?”

“嗯?”意识到她在对自己说话。

陈不周脱下排爆服,听见她的话只是淡淡的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

说话的语气也很淡。

“我不怕。”

他拆完排爆服,又问她:“结束了,我送你回去吧。”

她点点头。

他站在她身边,远比她高出一个头,连说话都要微微低下脸,两人准备往他们那辆车的方向走。

但,陈不周也没端着直接转身就走,离开前,还随和地冲出空伸出一只手随意摆了摆,对现场市民们猛烈热情的掌声做了一个淡淡的回应。

他很快就抽身离开。

没人去再去采访他拦他,只默默用目光追随着他。

身后是大片大片人沸沸扬扬的掌声,欢呼声,几乎能掀翻整个现场。

璀璨夏日里,那位黑发警官像是笼罩在光中,遍身是光,脱下排爆服后露出的那身干净利落的纯黑衬衫清浅地折出一个褶子,和他的镇定从容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冷静沉稳,云淡风轻。

乌压压的人群像是黑色剪影,去做那抹光的陪衬。整个世界像是一幅笔触光怪陆离的油画,浓墨重彩的那一笔只在一人身上。

昙花一现,却让人神魂颠倒。

他用那样风轻云淡的语气说话。

心里被什么东西猛烈地击中了一下。

盛夏里想起三年前的爆/炸,又想起看到的那段与陈不周有关的拆爆新闻。

从未出现过的奇怪情绪在她的心脏里翻涌。她突然停下脚步,擡起头,直直地看着他,安静地问:“万一……”

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排爆服根本没法保住他的性命。

万一他就死在爆/炸之中了,怎么办。那样的大爆/炸,甚至连尸骨都没法留下……

粉身碎骨,没个全尸。

盛夏里实在不明白,不明白眼前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轻松地说出那句‘我不怕’来。

“嗯?”

他好像是听懂了她的意思,脚步也一滞,微微正了一下神,他平时的神态总是淡淡的,仿佛什么东西都不放在心上,冷静沉稳。

这会儿听见她没说完的这句话。

他偏过头,乌黑的眉梢在灯光下与眼尾形成一道平滑完美的弧度,剑眉星目,鼻梁光洁英挺棱角分明,鼻翼投下笔直的浅色阴影。

那双深黑眼眸淡淡地看向她。

目光雪亮如刀锋。

在这嘈杂喧闹的背景里像是唯一的聚光灯,令人藏在胸膛下的心脏漏了一拍。

他的眼睛太亮了。

亮到仿佛能容纳得下重重山影,承载得起万顷波涛,可以留下风,而那风无处不过,好像无论是沙漠戈壁,还是风雨婆娑,他都扛得起,也放得下。

他只用很普通的、很习以为常的、她听不懂更不想理解的那种语气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想的都一样,就算是死了,也就是捐生殉国,无上荣光。”

任何一个拆弹专家去排爆,都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去保护更多的生命。陈不周压根没把自己当成过特殊的一个。

他也没再多说。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盛夏里也已经清楚他不是那种很爱说的人,没有什么花言巧语,不会小事化大,不会自吹自擂,不用争取同怀。

拆弹不是靠嘴,只靠沉默的行动。

一如曾在新闻里看到的那段画面,他拆完弹,没接受采访,也没接受市民的欢呼,只是转过身,离开。

他和其他人太不一样了。

他和三年前没差,是用成熟冷静、 从容自信、风度、正义感以及一往无前的勇气,还有很难以察觉的冷幽默式体贴组成的这样一个…独特的人。

在万万人的黑色剪影中。

独独他是一抹逆行的蓝。

这是盛夏里第一次亲眼看警察拆除爆/炸物。

她好像不那么害怕爆/炸、炸/弹或是死亡了。

卡司。

卡司。

真是不一样啊……

不愧是响震一时的卡司。

盛夏里垂下眼帘。

瞧着面色如常,只有掩藏在眼睫之下的深黑色瞳孔深处掠过一丝暗光。

红港警署,审讯室。

“姓名?”

“薛大丁。”

“多大年纪,是哪里人?”

“四十三岁……土生土长的红港人。”

“工作是什么?”

“开出租的。”

“为什么要投放炸/弹?”

一盏白灯将男人瑟缩害怕的表情清晰地暴露出来,他瞳孔微缩,不停地摇头,只是说:“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陈不周的表情彻底冷下,声音森冷:“老实交代,那块区域是市区最繁华的CBd,你为什么要跑去那里投放炸/弹?!”

“你知道如果炸/弹爆/炸的话会有几多人死亡,会有几多人受伤吗?周围所有大厦的玻璃都会震碎,可能会插入人体,插入你的器官……而你现在告诉我,你也不想的?——”

“我…警官,阿sir,我真的不是坏人……”薛大丁支支吾吾,一个大男人像是马上就会哭出来一眼,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被面前这位长相英俊的警察吓得不清。

平心而论,陈不周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面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可能是经常闷在排爆服里的原因,他的肤色比边上其他两位警察要白了两个色号。

他的脸几乎是所有标准脸型优点的汇集,经得起细品,线条流畅清晰,既有东方人的柔美又有西方人的立体,俊美却不失硬朗。

但他冷漠的瞳孔逼视着嫌疑人时,对方被他吓得结巴,周遭也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沉寂。

薛大丁结结巴巴,磕磕绊绊地说:“阿sir,我只是开出租的,我开车接你一位客户,他就让我去这个地方……我……我……”

“对,我没看清他的脸。他上车前往后备箱装了行李——应该是说我以为是行李,我哪知道会有人携带炸/弹呢?然后他就让我把车开到经贸大楼楼下。”

“阿sir,我是真的不知那会是炸/弹,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也是第一次遇到炸/弹。”

“他几点上车的?”

“大概是五点半之后……我也记得不太清楚。”

审讯室的大门啪的关上。

身着警.服的警官走出门,肩章上的四角星花被走廊阳光照耀得十分清晰,面部轮廓有一种玉石雕塑一般的冷冽气质。

陈不周并不是只坐过审讯者那方。他有过坐在审讯室里受审的经历。

做卧底的,谁不是一路刀口舔血过来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全须全尾地走出审讯室是一种奢侈,一般人从审讯室走出来不是也得脱层皮。

就像美国CiA审讯时曾采用剥夺睡眠、小空间拘禁和水刑等酷刑手段,在犯罪集团卧底,自然也会遇上这些酷刑。

两倍剂量的吐真剂打到身体里是什么味道,没人比他更清楚。

所谓的吐真剂,其实并没有那么神乎其神,药物大多是麻醉类药物,包括大..麻,墨斯卡灵,莨菪堿硫酸盐、麦角堿等具有致幻和成瘾等作用。

像其中最常出现的东莨菪堿,在临床上原被用于麻醉前用药,但它用做吐真剂也并不那么靠谱,意志力够强自然能撑的过。

东莨菪堿的毒性也不稳定。10毫克以下就有致死风险,很可能还没问到什么,人却永远闭嘴了。

用在人身上,对大脑自然有刺激。

血肉之躯,哪有不痛的,只是靠忍而已。

多年经验淬炼之下,又融合了本身的性格特点,他日益成熟且沉稳。

即使不在审讯室,他也能自然地抛出和引导话题,不动声色地控住对方情绪,在目标感到愉悦、得意、自满时,顺势获得自己想要的情报。

边上走来一位金发青年,声音有点懒洋洋地问他:“问出什么了吗?”

陈不周瞥了他一眼,懒洋洋道:“既然来问我,看来你已经分析出了什么。”

那身量较清瘦一些的金发青年披着一身英伦风的风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优雅风度,金子一般的短发打理地如同英伦绅士。

他声音不高,带着笑意:“表哥,我真想不到,原来你已经这么肯定我了。”

陈不周冷嗤:“那么,图迩——图大顾问,我们的当代福尔摩斯先生,你说说你的看法吧。”

图迩前额金发贴着额头,他的气质优雅又绅士,像是一束用金子做的玫瑰,漂亮的深棕色眼珠透露出温和冷淡的笑意。

他缓缓地说:“在这之前,先等一等。”

图迩的视线像x光一样在陈不周身上淡淡扫视了一遍,忽然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声音低沉优雅:“你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水味,水生调香,味道优雅、清冽、干净,还有茶叶的独特清香与黑加仑果香。”

“英国creed信仰香水,的确像是你会中意的风格,但你从来不用香水——所以,是沾染了哪位淑女的香水味呢?”

陈不周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咬着烟,双手插在兜里没说话。

图大天才还在继续他的推断:“你最近在执行一个保护性质的任务,对方大概是一个年轻女性,不超过二十岁……家境也富裕,或者说,应该是位富家千金。”

“身上几乎没有什么烟味,看来你这段日子没有碰过烟,或者说碰的很少,我猜这又是因为那个被你保护的小姑娘?”

他略微停顿,试探性地问陈不周:“——难不成这就是你把所有相亲都拒了的原因?”

陈不周站在窗边看着窗外景色,难得搭理对方似的,脸色还是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语气很淡:“既然你对相亲这么感兴趣,过几天我会和小姨提一句,让她给你安排个十次八次的相亲。”

林嘉助恰好走过,感兴趣地打量了一眼风度翩翩的英伦风金发青年,开口问:“老大,这位是?”

图迩主动自我介绍,很绅士,一举一动有种贵气逼人的漂亮:“图迩,是警署刑侦顾问,也是你们陈sir唯一的表弟,也是最疼爱的那个。”

陈不周冷漠无情:“抱歉,我想我不认可你说的最后五个字。”

林嘉助是个热情又热血的笨蛋,傻乎乎地对图迩打招呼,伸手:“你好啊,我叫——”

图迩没握上去,他有洁癖,不中意和人握手。他彬彬有礼地打断林嘉助的话,语气温和:“抱歉,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我来猜一猜你的身份吗?”

“唉?”林嘉助已经一亮,兴奋地说:“当然可以!你能猜出来吗?”

季家明想阻止林嘉助,却没来得及,“别——”

他捂住自己的额头,转头不再看那副场景。

“你叫林嘉助,是一名警察。”

“你刚出警校没多久,目前在陈不周手下。”

“你之所以年纪轻轻便成为我表哥的下属,是因为你家里挺有背景,家境不是一般的富裕……”

“嗯,为了当警察,你和家里人继续过多次争吵,就在今天早上你还和他们发生过争吵。”

林嘉助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的?还有我的名字。”

“通过观察。”

图迩一般不中意解释这些,只是指了一下林嘉助领口的咖啡渍——那是林嘉助早上和爸爸争执时不小心打翻咖啡被染上的。

“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自己泼的?不是路上遇到了其他意外?”

图迩启唇一笑:“secret。”

季家明在一旁嘀咕:林嘉助的名字,图迩肯定是已经在办公室看了一遍。

林嘉助眼睛发光:“你真聪明。”

图迩看上去很中意这种赞赏,也早已对这种称赞习以为常的模样,他绅士地点头:“谢谢。”

——一副讨厌的理所应当受称赞的模样。

大概由于今天天气阴沉沉的又下过雨,是图大顾问最讨厌的那种糟糕天气,影响了些他的许心情,他的语气有些闷闷不乐的,所以才想要找人说话解闷。

图迩大概是天生比人少一根筋,看不懂别人的表情,虽然他智商高达一百七,但情商却为负,如果不是因为他那比金子还璀璨夺目的漂亮脸蛋,早就被人揍进医院了。

比如,他现在正很有礼貌地说:“一般我不中意和智商普通的人解释这些,抱歉,我没有歧视你们的意思,只不过智商不在同一个水平解释起来太困难,而且麻烦。”

图迩心情好了些,于是好心地提醒了林嘉助一句:“不过我还是要建议你今晚最好去哄哄你女朋友,不然你真的要被甩了,你女朋友身边已经出现了新的异性。”

绿光冒顶·林嘉助呆滞地问:“……真的假的?你怎么这也知道?”

图迩勾勾唇角:“secret。”

图迩虽然说话不留情面,但这张正勾起唇角微笑的脸远比他耀眼闪烁的金发短发还要夺目,如果有谁能抵抗住他的笑,仍在这个时候讨厌他——那么他的意志力一定非同常人。

——陈不周大概就是这为数不多的仅有的一个人。

季家明不知图迩的观察力居然已经到了这种逆天的地步,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推理了,得是读心术+预言术了吧。

可恶的天才。

林嘉助压低声音悄悄朝季家明嘀咕:“不好意思,不过……他这样出门真的没有被人泼过饮料吗?”

林嘉助明明已经压低了声音。

可不知这个图迩为什么耳朵那么灵光,还一本正经地回答了他的这个问题:“事实上,自从我十六岁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被人泼过饮料。”

林嘉助尴尬地笑了两声,“哈哈……”看来是从小没少被人教训过。

乐天派林嘉助还在强撑着和图迩交际,尽管场面已经发展到了一种连季家明都不想直视的地步。

“你原来是在国外读书的啊,十六岁就出国了,那么早就读大学?”

图迩瞥他一眼,“不是读大学。”

“我说嘛,怎么可能会那么早。”

“——我十六岁时的确不在读大学,因为那时的我已经获得了学位。出国是因为哈佛那边邀请我,去做他们的客座教授。”

林嘉助:“……看来是个天才。”

季家明压低声音补充:“令人讨厌的天才。”

可不嘛。

图迩,图教授,人送外号“图·人肉测谎仪·南”,经验丰富,洞察力过人,又擅长一对一心理战,是警署公认的行为学专家。

作为国际著名刑侦专家,图迩在美国的时候受邀担任fBi犯罪行为特邀分析专家,先后在美国各州参与调查一千多起重大案件。

令人讨厌的天才。

图迩好像又听见了,说:“事实上,我的偶像大福尔摩斯也被迎面泼过葡萄酒,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嘉助的表情就像是石化了,这会声音低的连他边上的季家明都听不太清了,小心翼翼问:“他刚刚又听见了……?”

图迩摇头。

他诚实回答:“没听见,不过我能猜出来你们在说什么。”

“……”陈不周按着眉心,背过身不再看这几个二货。

季家明也悄悄迈开了几步逃离现场,睁大那双生无可恋的死鱼眼,吐槽:“不过像他这样,结婚了伴侣都不敢出轨吧?毕竟他看一眼便猜出大半了……”

“他在国外这么久没被人揍进医院真的是奇迹。”

身后又传来图迩认真的声音,因为说话,他的脸颊微微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国外我有保镖。而且他们更中意直接动木/仓,不中意动拳头。毕竟快乐美利坚,木/仓击每一天。”

林嘉助无助地用眼神问季家明:他这是不是又猜出来我们刚刚在想什么了?

季家明:……

林嘉助扭过头,没再压低音量:“所以说,我果然还是讨厌天才。”

“不对。”陈不周终于肯开口插一句话,看林嘉助一眼,解救他们:“世界上还是有不讨厌的天才存在的。”

他略一停顿,落下三个字。

“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