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
Chapter 107
谢天谢地。
就在陈不周对这小酒鬼无可奈何的时候,援手来了。
管家明叔一见盛夏里半夜还没回去,傍晚十一点半杀到陈不周家里,强行带走了他家小姐。
陈不周看出来对方瞪了自己好几眼。他认命地道歉:“抱歉,我不该让她喝这么多酒的。”
“没事。”老绅士说话彬彬有礼。
“我会给shirley小姐煮醒酒汤的,我先带她回去了。陈sir,你也早点休息。”
陈不周无奈地搭着门把手。
“……好。”
盛夏里的出差地点是法国。
一周匆匆过去,出发前的晚上她收拾完行李,坐在飘窗上自上而下俯视着整座别墅,终于鼓起勇气给陈不周发消息。
她消息刚发出去。
陈不周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接通电话,他的声音隔着电话尤带着些许沙哑,低沉且性感:“收拾完行李了?”
“嗯。”她声音闷闷的。
还在为醉酒的事不好意思。
“不过你确定你可以陪我去法国吗?万一你有紧急任务……”
陈不周刚洗漱完,发丝仍湿润,发色愈发深深,与皮肤形成的冲击感也更鲜明。
这会儿他站在阳台上。
月光轻轻描绘出一道利落身影。
他双手搭在栏杆上,右手捏着手机,朦胧月光勾勒出手背紧劲有力青筋。漫不经意往下望的同时,好整以暇道:“不用担心。我请过假了。”
“接下来一周没有陈sir,只有shirley小姐的二十四小时保镖。”
盛夏里也正在看夜景。
她望着一楼花园,唇角微微勾起:“那好,明天下午的飞机,你不用来接我啦。”
“我会在机场等你。”
陈sir擡起头,漫不经心看月亮。
他往前倾了倾,一只手肘松松垮垮搭着栏杆,整个人直白懒散,站在那儿,却和底下车水马龙的世俗格格不入。
他仰头。
眉峰在光下愈发深黑锋利,喉结异常明晰似被冰块顶出一个方形,冷淡而干净,有点慵懒松散的意思。
“机场见面?万一我找不到你呢?”
“那我会站在人来人往的航站楼等你来。”
陈不周微微擡了一下眉梢。
他用手撑了撑鼻梁骨,背后顶着一片天地,声音淡淡,冷劲有力:“我不会让你等我的。”
她浑不在意。
“就算你迟到,我也会等你啊。”
“毕竟我还有私人飞机。”
他食言了。
陈不周迟到了。
同时也是他第一次迟到这么久。
先是因为一点小事,延迟下班。在赶去机场的路上,车子抛锚,又撞上下班高峰,可真是天公不作美,出租车被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严格来说,他这一整天都不顺。
从早上出门忘记带伞,却遇上倾盆大雨,到中午衬衫崩了一颗扣子,他只得换了件衬衣,再到如今的塞车。
司机师傅把着方向盘,摇头叹气:“看来接下来要塞车啦。”
陈不周低头,看一眼腕表。
他皱眉,忽然想到什么:“师傅,能换一条路吗?”
“换一条路吗?”司机自言自语,探头望了望远处堵成多米诺骨牌的道路,叹气:“不过你确定要换路吗?另一条路要远一点。”
“换。”
长路数点车尾红灯仿佛漫天孔明灯,出租车慢悠悠绕了个弯,驶入车流量更小的一条道路上。
陈不周藏在墨镜下的眉宇稍稍舒展,手机就哔哔哔哔哔振动起来。
是警署的工作讯息。
隔着墨镜,他两秒就看完消息。
似是无奈叹气,他出口二字利落干脆:“停车。”
同时,他不做犹豫,立刻回消息:“收到,现在马上去现场,roger(已收到)”
出租车司机一愣,没反应过来。
“车买保险了吗?”
陈不周从最亲密的口袋取出警官证,摘下墨镜,往口袋上一挂,语气平静:“警方办案,暂时征用。”
也许是临近假期,机场客流量倍增。
盛夏里坐在贵宾休息室里,莫名兴致缺缺,她坐姿端正,背脊挺直,是很期待的一种姿态。
无数张陌生面孔从盛夏里眼前一一划过,不同颜色,不用年纪,不同性别,只是这千百人中没有一个人是她在等的。
陈不周还没有来。
可能是有什么紧急任务。
“盛小姐,时间快到了。”
助理看一眼腕表,“要不我们先上飞机吧。”
“不。”盛夏里摇摇头,“我等他。”
“他会来的。”
话音刚落,她手心紧攥着的手机嗡嗡一声,旋即黑眼睫翕动。
【我临时有事,结束就离开赶来。】
是陈不周的消息。
他让她先上飞机。
她握紧了手机。
呜哩呜哩呜哩呜哩——
尚未亮起的路灯下,车水马龙蜂拥而出,红蓝警灯闪烁着疾驰而来,伴随着阵阵轮胎摩擦声。
数十位警探从警车飞奔而下,车门关合声整齐划一,将排爆盾一字型铺开。
“据最新消息,恐怖分子向警方与各大媒体发去相同传真,红港第一摩天高楼已被恐怖分子布下大量炸药,而目前,不少市民仍被困在大楼内……”
除却港语播报,更多是英文报道,流利的异域语言令在场行迹匆匆的警探无不皱眉。
啪——
女记者被打断,话筒哗啦发出刺耳声,她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警探连连往后推搡:“这里危险,立刻离开!”
“退后!”
“退后!不要妨碍警方办公!”
摄影师镜头晃得什么也照不清:“我有权捍卫我们作为市民的知情权……”
“情况很危急!”
“所有市民,撤退!!快!离开这里!”
周遭好似鼎沸。
一辆平平无奇出租车风驰电掣而来,所过之处如赛车刀锋过境,以一个漂亮的漂移停车作为结尾。
车门被人推开,长腿一迈。
走下车的那黑发墨镜男人,墨镜
他的出场无疑吸引了无数目光,尤其是警探的注意,见他,心内大定,几个年轻警探飞跑而去:
“陈sir!”“陈sir!”
红港,六月二十一日。
十七点四十二分。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顶着天穹,仿佛一块块灰色方格,高耸入云,其下是聚集不散的人群,以及红蓝灯不断交闪的警车。
而陈不周就这这时走下车。
“警官,这次是炸/弹案件吗?!”
“阿sir!阿sir!现场目前是什么情况?”“是跟半个月前机场传出的炸/弹警告案件一样吗?是不是恐怖分子的又一次恐吓?”
“警方究竟几时能救出人质?今年多发的几次大型事件是否意味着警方治安管理不善?请给我们一个答案!!”
无数漆黑话筒和相机镜头几乎快要怼在他脸上。
陈不周本生的过分英俊,戴着墨镜,身上那种冷峻味道也更重——不过也幸亏戴着墨镜,否则现场记者不停歇的闪光灯足以闪瞎眼睛。
在媒体连环炮般发问下,他的神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陈不周藏在漆黑墨镜下的眉眼压着,声音低沉冷劲:“过了这么长时间你们都还没疏散完人群吗?立刻把他们全部赶出爆/炸危险区。”
“yes sir!”
季家明站在一旁,提气大嚷:“我们不会回答任何问题,请立刻离开现场!现场很危险!”
他们都知道,什么都不说才是应付这群饕狗般的媒体最好的办法。
“请离开——”
“离开撤退,这里危险——”
陈不周从一众镜头前走过,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们,他生得很高,甚至需要他们高高擡起摄像机。
他走过一众嘈杂,来到警车旁,下颌微低,很有耐心地在听警员报告细节:
“——也有可能是炸/弹恐吓。”
“半个月前也出过相同事件,有人称当时的Cx930航班洗手间内放置有定时炸/弹,但涉事航班降落后,执法人员登机检查,未发现可疑物品。”
该事件是红港近日发生的第二宗炸/弹恐吓。
陈不周站在高楼下,往上看,微眯起眼:“这栋楼的设计师、工程师都来了吗?让他们讲解大楼内部构造。”
“他们已经到了。”
“他们在那。”
工程师早已赶到,爆/炸物处理科的拆弹警察也赶到,飞虎队指挥官靳也靳sir正在处理分析,对着简陋草稿图皱眉探讨:
“这是红港第一高楼,近一百二十层,高五百米,可360度观赏维多利亚港和九龙半岛美景。每年都会举办烟火主题活动,不仅是摩天观景大楼,也是红港环球贸易广场。”
“大门从里面被人用链条锁住了。”
“所有玻璃材质都是防爆的,另外,通风管道的设计……”
有大楼设计师以及工程师的内部构造说明,紧急营救行动计划迅速且完善。
这类专业营救行动主要由飞虎队负责,指挥官靳也派出一支小队潜入,分别爬通行管道,或直升机速降爬行破窗入大楼,狙击手也已经stand by——
只是,他们没有看见匪徒。
靳也手握对讲机,一擡头,就望见陈不周,对他点头致意:“陈sir。”
“靳sir。”
陈不周瞥见活动gg牌,烟火图案映入眼底,瞳孔微微压紧:“这栋楼目前在举行烟火活动,游客人数要比日常多。”
人质也要比他们想象的多。
他皱眉:“把那张传真拿过来。”
其他人将传真递给陈不周,他面无表情地速读完毕,摘下墨镜,塞入西装胸前口袋:“只有这一张传真?”
纯白纸张,字块深黑。
「1,100,000,111,001cg」
陈不周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不是昆娜的口吻。
如果是她的语气,大概会是——
“英勇无畏的大警官,我将于红港最高处俯瞰一场最盛大的烟火,希望你们能与我一起观赏这场盛大演出”这类。
一想到炸/弹,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她。
而操牌手已死。
幸好她没有死而复生。
操牌手死后,那个军火集团也被警方围剿完毕,一时浩浩荡荡抓了不少犯罪分子。
“只有这一张。”
“我们已经派警探最先去探可能设有炸/弹的地方,毕竟——”
靳sir停顿一二,语气沉重了些,“毕竟传真上说的炸药量太大,几乎有一千公斤炸药,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他话音刚落,对讲机内就传出飞虎队警员的声音:
“一号狙击手已就位,没有发现贼。”
“一号狙击手已就位,没有发现贼。”
“二十楼尚未发现贼。”
“二楼尚未发现贼。”
“一楼尚未发现贼……”
“——观景台专用高速升降机二号运行异常!!电梯内困有市民!”
“现在里面困有几多人?”
“十五人。”
十七点五十分,大楼警车旁。
陈不周对着对讲机下令,语气中有种无法抗拒、令人警戒的当机立断:“派人立刻把电梯门强行撬开。”
他声音一瞬间低下去:“我怀疑电梯内有炸/弹,我去拆弹。”
与此同时,电梯内
等待已久,被困在电梯内的人群已经陷入躁动:“外面有人吗?!是修电梯的来了吗?救命!!救命!我们要呼吸不过来了。”
“怎么我们刚才连电话都一直拨不出去?快开门。”
“等等!安静点!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滴——滴——滴——滴——
那是轻微到几乎没人能发现的声音。在没人能看见的电梯顶端,微弱的红色灯光不断闪烁。
那是死亡的预警——
“陈sir,等等。”
季家明打断陈不周的动作,出声劝说:“我们已经派两位爆/炸物处理科的拆弹专家进入大楼了。”
陈不周闻言也没有再行动,下颌微低,问他:“查到克里斯的踪迹了吗?”
“还没有。”
陈不周神色难看起来:“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今日天空似乎从早上开始就一直沉闷,而一整天都没有一件顺心事,事事不顺,仿佛像是某种对危险的预警。
季家明安慰他:“能有什么事?”
还要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骚动。
好不容易要劝退媒体记者,一个神色惊慌到苍白的女人又疯了似的扑上来,硬要越过警戒线。
她不住地大喊,像是想要将谁立刻喊回自己的怀抱:“我的女儿!!我只是迟到了,可我的囡囡还在里面!救命啊!!!啊!”
她这么一喊,人群一震。
仿佛被点燃导火线,群情瞬间也激昂起来,不同人压迫着警戒线,愤怒地视向警戒线内的警察们,不同声线汇集在一起:“到底几时能救出来?!”
徐总警司也听见动静,想要过去。
但他身旁的高级警司拉了他一把,大家都是半入土的老狐貍了,心里自然有个底,这种场合绝不是他们露面的好时机。
最好,还是让下属出面。
这两年的港媒愈发夸张,谁的面子也不给,管你是豪门世家还是警署警察,都是大街小巷报纸纷飞,唾沫星子飞溅,一谈论起警方的一点小失误都能淹死警署。
陈不周自然也听见了那些声音。
他转头,风吹动他的发梢,深黑得极具港味的眉眼暴露在风里。
隔着警戒线,他看见很多市民。
他看见他们的眼泪,他们的害怕,他们的慌张,他们在涕泗横流。
必须有一个人站出来安定他们。
陈不周擡脚。
季家明对陈不周的了解极深,见他神色就知道他的想法,旋即打断他的动作,出声极快:“陈sir,别去。”
他隐隐用个眼神,制止陈不周。
这个关头过去,无疑是被指着骂。
民众的怒气在这一刻已经达到顶峰,那是他们无法躲避的,必须直面的。
民众的职责不是他们最担忧的,媒体的镜头,纷飞的长文,才是他们最担心的,无论是谁此刻出现,都会成为第二天港城纷飞的报纸头条上的照片主体。
这么浅显的道理,陈不周不知吗。
陈不周没说话,他隔着警车,与不远处的徐青云对视一眼。
徐青云年过半百,穿上警.服,却仍是背脊笔直,腰杆子停止的。他看向陈不周,似乎在对他点头。
于是陈不周走到人群前。
“警察来了!有警察来了!”
“——给我们一个说法,究竟几时能救出我的家人?我的女朋友也还在里面。”
在一众人或含泪或害怕或愤怒的眼睛里,陈不周上身微低,俯下身,鞠躬——
“警方谅解大家的心情,我们很快会救出人质,飞虎队已经潜入行动。也请大家能够相信我们警方,我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市民。”
语气平静而诚恳。
所有人静了声,就连开始嗓门最大最闹的那个太太也安静了下来,视线齐齐落在眼前人身上。
他双肩宽阔平坦,似康庄大道,背影一如海岸线冲刷得极干净而沉默的黑岩石。
万籁俱寂,世界仿佛掉了两帧。
咔嚓咔嚓,照片拍摄声不停。
闪光灯刺得陈不周微微皱眉,眨了眨眼睛,才擡起头。
他看向人群。
这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守护的市民。
人群中有理智些的人站出来,怒目而视:“够了没?都冷静一下!没看见那么多阿sir都一直在尽力吗?现在吵有什么用?!难道吵两句便把他们立刻救出来吗?有什么好吵的!!”
“他职位好像挺高的,是大官,我相信他。”
“好了好了,我相信你们五分钟,五分钟……好了,妈,我们不要妨碍阿sir们了。”
“感谢理解。”
陈不周单论长相,眉眼深黑,黑眼窝很深,眉骨与鼻骨形成的骨骼线条尤其立体,会给人一种带有压迫感的帅气。
但他眼型并不十分凌厉,甚至有着浅浅卧蚕,说起话来总让人不由得信服:“大家还是先退出危险区吧,这里很危险。”
几个年轻刚上任的警探神色意外。
他们一面疏散人群,一面悄悄耳语:“那不是警司吗?”
“我还以为这种年纪轻轻已经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上司,都高傲不可一世,有点什么都恨不得推我们出去做盾牌……”
被推搡着赶出危险区的媒体记者们窃窃私语,盯着人群中最醒目的那道身影:“那个领头戴墨镜那个是警察吗?又冷又酷的,还挺charg,不过怎么看着这么年轻?我看他们都听他的,他是总督察吗?”
“他?我听说——他是o记警司!”
“警司?!哪有这么年轻的警司?我听说总督察月薪近10万,警司岂不是更加——”
“何止薪资?警司已经是管理层的人物了,和总督察差距大了去了。”
陈不周安抚完人群,又很快走向徐警司,他们刚才有过眼神交流,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徐总警司在陈不周方才低头鞠躬时,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他从小看着陈不周长大,尤其自豪。
这样一个英勇无畏与冷静从容的警察是他培养出来的,是他从小养大的孩子,没有什么比这更让总警司喜悦的了。
他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在授勋时。
陈不周已经走到他身边,照例打招呼:“徐sir,刘sir。”
“做的不错。”
徐总警司这才按耐下来自己唇角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淡点,不暴露自己心中的满意。
他咳嗽一声,换了一个话题:“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来了?”
陈不周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
“这么大的事件,我怎么可能不来。”
徐警司也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于是看一眼大楼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说:“今天用不着你,爆/炸物处理科的警员出动了大半。”
“据他们回复,是个普通炸弹。不难的。而且,飞虎队的行动也很顺利。”
他话音刚落,大楼大门就瞬间被人打开,人群如浪潮破门汹涌而出,一张张惊慌的脸,一双双畏惧的眼,汇集成灰白色背景。
飞虎队已成功破门!
接下来只需要尽快疏散人质。
比起疏散人质,陈不周更关心其他的,更危险的:“还没抓到犯罪分子吗?监控一个都没有留下来吗?”
跟着他的季家明摇摇头。
陈不周神色严肃了些,深黑的眉微皱,多了几分压迫感。
徐警司看着人群大量逃出,总算松了一口气,收到飞虎队的好消息,他才闲谈起来:“陈不周,你的飞机是几点的?我看现在都已经快六点了。”
陈不周低头,看一眼腕表。
他皱眉,“我是六点半的飞机。”
徐警司神色缓和些,摆摆手:“那你快去吧。我不是已经准假了吗?”
“再说,又不是离开你就转不了了,这在场这么多精英探员……”
他难得不拉人加班。
这破天荒让人请假休息去,倒是让陈不周觉得有些异样。
“可是炸/弹——”
“炸弹已经有爆/炸/物处理科的拆弹专家在拆了,听他们说,不是什么特别的装置。”徐警司好不容易对这小子好点,还见他推三阻四想揽活的,不由得有些不耐烦了,“行了,你就快追去机场吧。”
“你的女朋友还在等你呢。”
徐警司故意板着脸训斥。
陈不周掀唇一笑,他很少这样笑,红港的风吻过他的眉眼,是何等的意气风发、风华正茂。
“那我走了。”
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快步一把抓起季家明,拽着他快步离开,声音由风送来:“缺个司机,借用一下季sir。”
徐警司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两个人瞬间消失在眼前,只留下两道背影,而陈不周那道还尤其挺拔宽广,落拓修长。
他指着他背影:“这小子!”
刘警司笑了,“得了,老徐。”
“今天也算是化险为夷,让他们早点休息吧。”
正值盛夏,哪怕是傍晚。
天空仍亮如白昼。
警车红蓝灯光与天穹交相辉映,年轻警察逐渐远去的背影仿佛电影最末尾浓墨重彩的剪影。
日光透过梧桐叶缝隙掉落,落在身上。
而他像一阵风。
属于红港的,难逢其遇的、毫不留恋的一股风,随风而来,随风而去。